他话音刚落,又有几声响亮的轰鸣声响起,随即城里不同地方都升上了一束束不同颜色的烟火,整片夜幕都被各种色彩的烟花填满,烟火满天,将夜幕也照亮,场面相当辉煌。
刚刚的第一场烟花就像是一个引子,而现在这满天繁花仿佛是在回应着他一样。
苏言满目烟火如织,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因为这几天城里有花灯诗会。”鬼公子道,“想必这一段时间里能常常看见烟火。”
“花灯诗会?”
“花魁姑娘居然不知道吗?”鬼公子奇怪道,“是些文人雅士的节日,当今东齐王好诗乐,他们就在花灯上题诗,再互相交换传阅。”
“一般这种节日也只有文士或权贵才会参加,据说有几次连东齐王也参与了进来,诗写得最好的人,还能入朝做官。”
鬼公子摸着下巴评论道:“还有歌乐助兴,实在是闲得发慌。”
“呃……听起来是挺闲的。不过,这跟放烟花有什么关系?”苏言疑惑问道。
“一到重大节日,百姓们都喜欢放个烟花鞭炮。”鬼公子笑道,“也是图个热闹。”
苏言对这一点赞同地点点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一个疆楚的商人,对这些还真是了解。”
鬼公子笑,“在下常来这里做生意,自然对这里的习俗也比较了解一些。”
“不过,你闲着没事放烟花做什么?”苏言疑惑道,“难道是信号弹?”
鬼公子忍不住看她一眼,“花魁姑娘,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你在通知谁?”苏言非常冷酷。
“我家小弟。”鬼公子道,“我和那孩子走散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就随口一问,竟然真的如实交代了!苏言有些惊讶地看他,感觉非常惊悚。
鬼公子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没事。”苏言摇头。
鬼公子一脸了然,“花魁姑娘必定是在心里觉得在下又有什么阴谋了吧?”
苏言:“……”你真了解我。
鬼公子伤心叹息,“花魁姑娘一点都不信任在下,真是让人非常伤心。”
这浮夸的演技,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苏言扔给他一个白眼。我要是信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那就是石乐志了好吗?你跟我说的十句话里有两句是真话我都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烟花还在继续,城里一片喧闹,灯火通明,苏言远远望着那些灯光,突然想到现世里的霓虹灯。
一到节日,家里也是挂上彩灯,窗上贴上窗花,晚上就坐在天台一起晃着腿看烟火。
想到家,苏言的鼻子就有些酸。
鬼公子在一旁偷偷瞟见她神色不对,有点怕她突然哭出来,正在琢磨如果她哭出来该怎么办,苏言问道:“我们还翻窗回去吗?”
“想回去了?”鬼公子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嗯。”苏言点头。
“那抓紧我。”鬼公子把人圈进怀里,示意她搂紧自己的脖子,三下两下蹿上墙,从刚刚出来的窗户翻了进去。
苏言腿脚微微发抖,脸色有些白,鬼公子奇怪地看她,手按在她的额头上,“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苏言觉得头有点晕,摸摸自己的额头道:“应该不是,大概是被冷风吹得有点发昏,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天色也不早了,花魁姑娘还是回去休息吧。”鬼公子对她道,“我送你回房?”
“不用劳烦了。”苏言避开他伸过来扶自己的手,“我自己回去就好,公子有伤在身,也早些休息。”
鬼公子收回手,“姑娘慢走。”
“告辞。”苏言拱手,退出房门。
真是被风吹得有些头昏脑胀了,前几天着凉还没好透,苏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然后翻身上床。
苏言这几天和净明师太聊下来,感觉受益良多,并愈发觉得净明师太此人的不简单。
从她的一言一行中,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大家闺秀的气质,一点不拘谨扭捏,气度不输男子,而且阿离身上也有类似这样的感觉。
苏言纳闷,难道练武的女子都这样?
“师太,你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吧?”苏言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样问人感觉有点唐突。
净明师太被她突然问得愣了片刻,随即轻笑道:“是啊,家父是前朝一位大将军,后来家族没落了,便四处流浪。”
原来是将门之女,苏言了然,怪不得举手投足不似一般女子。
“前朝?”苏言诧异,“大临朝么?”
“嗯。”净明师太点头。
前朝的大将军……众所周知的便是后来“清君侧”的萧氏萧德祖和临朝皇族的母系氏族慕容氏慕容铮。
萧氏感觉不大可能,那莫非是慕容氏?
苏言皱起细眉。
新朝建立后慕容铮被萧德祖派到燕川驻守边疆,却和疆楚策划谋反,打响了燕川一战,最后燕川一战楚军战败后慕容铮被斩首,全族的男子被发配到边疆充军,女子则沦为军妓,曾辉煌一世的慕容氏就此没落。
苏言摸摸下巴,脱口问道:“师太你……莫非是慕容铮将军的女儿?”
一问出口苏言立刻又后悔了,叛臣之女,这不是戳人痛处吗?
净明师太闻言果然面露痛色,却也没有遮掩,如实道:“……嗯,我俗名慕容姝,慕容家没落后被人拼死救出,四方流浪,无处可去,一开始投入烟花醉,后来剃发入了济慈寺。”
说到“被人拼死救出”时,净明师太的脸上露出一抹悲痛欲绝之色。
苏言抱歉地道:“对不起师太,让您又想起伤心事了。”
“你无需自责。”净明师太摇头轻笑,“这些事你以前也知道,我不说,阿离大概也会告诉你。而且红尘俗事,我已经看开了。”
苏言微微皱眉,神色中有些担忧。
真的看开了吗?如果已经看开了,为什么还会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苏言想起前几天净明师太心有所感道“十年欢场,竟学得一颗痴心”时的神情,心中微涩。
净明师太看来也是伤心人。
“小妹。”净明师太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苏言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师太?”
净明师太神情警惕地望向门外,道:“有小友来访。”
“什么?”苏言还没明白过来。
“方才有人站在门口,现在已经离开了。”净明师太语出惊人,“来人武功极高,连我都差点发现不了。”
苏言闻言忽觉一阵毛骨悚然,也就是说,刚刚她们谈话的时候,门口一直有个人在站着听吗?!
那她们说话内容岂不是全被听去了?!
“那个人,在门口听多久了?”苏言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应该没多久。”净明师太道,“我察觉到后他便离开了。”
苏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应该没听见多少。
“小妹。”净明师太回头看她,“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寺里。”
“啊?!”苏言惊悚。
净明师太轻笑出声,“要一起去找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