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长,刚走了几步便看见了拱门。
我抓紧时间打听:“小太监,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故意拖住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小道信息,知道我会坏你的事?”
“你觉得本宫这么做是为了你?”喜公公轻声嗤笑了一下,“少自作多情,本宫是冲莲公子来的。”
不是为了国色天香的我么?我震惊:“啊?”
冷飕飕的眼神转向我,语气古怪,“莫小姐不觉得刚刚的莲公子美极么?”
我回忆了一下,满身是血的莲降果真我见犹怜。
过了这么久,想起来还是口水四溢。
可是……“那你拉上我是什么意思?”
“莫小姐的作用不过和那鞭子业火镖一样,帮本宫折磨他,取悦本宫。”嘴角扯了扯,“谁让只有莫小姐有这样的本事,能叫莲公子心甘情愿地在自己的地盘向本宫弃械投降。”
话说给莫逆听,但眼珠却对着从拱门后闪出的身影。
红唇逸出笑:“莲公子,你说本宫说的对么?”
我抬起头,莲降倾国倾城的脸煞白如纸,抿唇站在门后,一双眼似有水光潋滟。
完美忽略对他充满非分之想的喜公公,目光不错地在我身上查了一圈。
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莫逆……”
我刚想问干什么,他的眼睛涌起的风云分了我的神。
宛若雨夜将至,无边的黑上卧着更浓重的黑,一层一层看不到末路,是压得人喘不上气的痛苦纠结。
我冷峻抬手,示意他不必哭泣:“别哭,也不用以身相许。”目光流转,“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
悠悠声音如潺潺溪水曲曲绕绕从山间而来:“十二枚业火镖是报复你穿心之痛,六鞭是警告你不要再动我身上的血契的心思,至于为什么没在最后关头自己拍屁股走人,那是因为怕你太喜欢我,死了也割舍不下我,变成鬼天天偷偷来看我,破坏了我身上的祥瑞之气。”
什么叫高风亮节?什么叫不求回报?什么叫大善大爱?
没错!就!是!我!
我大气地冲莲降摆摆手:“就让往事随风,你我两不相欠,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说完,我自己都感动,都佩服,世间竟有我这样的奇女子。
可为什么没有人回应我的优秀?
不指望总是跟我俩苦大仇深的莲降,我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旁观者清的小太监。
小太监像哭又像笑,将目光落在一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莲降还未完全抬高的手里赫然是我的那张虎皮。
暗哑的声音有些僵硬:“虎皮……还你。”
“嗯。”我接过递过来的虎皮,眼睛还钉在他的手上。
绝不是因为会错意后的尴尬,而是单纯地因为肚子饿才不肯抬头。
也怪那只手看着实在好吃,如瓷做的肤绷在又长又直比例恰好的骨头上,指尖触及之处好像都能平白多出一汪仙水,这般水润若是蒸煮一下,放盐少许……
我舔了舔嘴唇。
我想,他一定会再跟我说些什么,然后被伶牙俐齿的我顶回来。
比如,他问,你还好么?我回,比你强多了。
比如,他问,你脖子还流血么?我回,不劳您老费心。
比如,他问,出去的路能找到么?我回,知道本小姐不认路,还不前面领路?
比如……他问,跟我在一起好么?我回,好。
想到这,我有些看不起自己,明明说好一辈子不原谅他,明说好要让他爱而不得到永远……怎么只是见他为我奋不顾身一次就全都忘光光了?
太没骨气了……记性还差……我摇头,批评自己,又没骨气没记性又有情有义,简直无可救药!
可,余光里红衣一闪,没留下只言片语。
抬头,刚刚还站在我面前的如画美人,已无声地潜入更深更远的黑暗里。
如果你问我,我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会这样回答:就像把莲降都杀好了,正在挖坑打算埋人,莲降却站起来给了我一个嘴巴。满心的欢喜都被那一个嘴巴扇飞,只剩下对自己的怀疑,和对对方的敬意。
怀疑自己下手是不是还不够重。
敬他是条汉子,可以从我的手里全身而退。
这感觉太难过,所以,绝不再犯。
扬起如常明媚的笑看向小太监:“走吧。”
说完,抬脚,迈出第一步。
“都说,天意难测,眷侣难成,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这是一句风凉话。
我顿住脚步,把对这句话的不满强压成笑意,在唇角一点点挤出来。
“小太监,你这话说谁都说得,可偏偏对我不行。”
回眸对小太监一笑,堪称百媚生。
“于我,有能耐分开我这对眷属的人……”
指尖点在我自己的下巴,霸气地眯眼,语气笃定不容质疑:“满天下,只有我莫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