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草堂做过多少杀人灭口的事情?致使多少孤儿寡母?
陆岩的怒吼回响在初夏耳边,仿佛是专门责问她的,她没有勇气跑到陆岩面前相认,她是女魔头,女杀手,杀人如麻,破灭了无数家庭,立在青云州奢靡依旧的空房子陆府就是罪证。
华山下已经打成一片,迟迟得不到进攻的命令,隐在林中的杀手们都有些莫名了,可初夏只是落寞地望着带面具的鬼火尊主,是么,他真是岩少爷么?
“初堂主!”一位堂主已经背受一刀,朝林中大喊,不等初夏下令,她身边就掠过数十黑影,她也站起身,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直直冲下山。
众杀手都以为她会奔着尊主杀去,却不料她飞快掠到尊主后方,瞄准了只是尊使之一的舞娇娘。
尊主一瞬地动容,刚才掠过的身影似曾相识,而后快速恢复了倨傲的神色,点地跃向方迅。
诸多的意外,诸多的爱恨纠葛,她是风草堂的头号杀手,他却要铲平风草堂替她报仇。
飞舞的身影是谁的痛楚,明晃晃的寒光下多少亡魂呼啸,为何曾经非要踏上了江湖这条不归路,至今也不悔。
绵绵笛音来自相忆的脸庞,原是该乱内力,却催生悲戚的情愫,相忆相忆,八年相忘不曾忘,人道空心却有心。
只是今时今日,你恨风草堂杀人如麻,而我,偏偏是风草堂最得意的杀手。
鬼火圣域的人倒下一个,风草堂倒下三个,黑衣人和黑红衣人拼杀在一起,刀光剑影晃得人眼睛酸。
她抬手间抹了舞娇娘的脖子,四洒喷涌的鲜血窜上青天,迟来了八年。
如果不是她,如果左昊然没有死,如果名册被顺利地送到幽州总舵,岩少爷会忘了她安安稳稳地抱着如花美眷在怀,而她,则自在地浪迹天涯。
鬼火尊主的两颗玉珠熊熊燃烧火焰,两道火红的仇恨灼烧内心的阴霾,自手中飞出,碰到的东西焦成绝望。
他也很绝望,就是他,就是眼前风草堂的总舵主,杀了他挚爱的女人,毁了他的家。
鲜血飞溅,滚滚热气,每吸入的一口气中都混着同门和敌人的血腥味,空气仿佛都是红的,漫在人眼前,愈想破开那一层红纱努力结束这一场战斗。
初夏又抹了一个人的脖子,鲜血“嗤”地一声洒出来,她已经又迎上了另一个人。
慢慢地,慢慢地,风草堂的杀手越来越少,她不断挥舞匕首,漫天飞舞鲜血夹杂哀恸,呼啸的风中听见陆岩对风草堂的斥责。
那边,尊主手势一变,两个火球的火焰变成了黑色,撞在方迅胸膛,立刻烧穿,肋骨化灰,空洞的眼睛直视前方。
大仇得报,报得这么快,轻松得像捏死一只蚂蚁,人命原来如此轻贱,可爱恨皆如蚀骨毒药让人生不如死,回忆如同罂粟让人欲罢不能,凝眸闭目尽是她薄巧的唇,鼻息残留一丝酒香。
鬼火圣域剩下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只剩圈中一人,尊主怎能容风草堂的余孽存留,凝了内力在手,跃起如俯冲的飞鹰,他见唯一的余孽转身举起匕首却又缓缓落下手,那双眼睛亲近也遥远。
初夏想掀开面具看看那张脸有没有变化,但她记得管家说过,万不可忤逆岩少爷。
胸前生受一掌,背后一刀砍得她皮开肉绽,紫袍破成两半散落在地上。
踉踉跄跄,她伸手去捡,好像被剖开的是她的心,血淋淋地哭泣。一只手扯掉了她的蒙面,何必,何必相见,当她死了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