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住进了新砌的陆府,高墙深院,她自愿踏了进去,坐在西子园里等候。
花移草动,月下婆娑树影,而今只听风吟。
她靠在门栏上,从前,每晚岩少爷都会来,不须如此望穿秋水地盼。
所幸还有他的袍子和他的味道,浆洗过后尘封岁月,迷醉流连戏台上的执手以对。
北边藩兵入京,血洗之后尘埃落定,时年秋成元年,封官赐爵,大赦天下。
年复一年,各地叛乱收尾,四海升平,秋风长还算得个好皇帝,铁腕之下有盛世前兆。
五年过去,初夏已是青云分舵堂主,青云分舵的人都知道,要找堂主,就得到那座空旷的陆府。
“初堂主,密报。”一人刚从幽州分舵匆匆赶来,呈上一支细细的竹筒。
“交与副堂主,晚些时候我自会去处理。”
来人急切地单膝跪下道:“初堂主!总舵主说此事非同小可。”
初夏接过竹筒问道:“他可否说起我找的人有没有消息?”
“总舵主说初堂主必会问及此事,要属下告诉初堂主,但凡获得任何消息都会飞马来报。”
三年的杀手生涯,五年的风草堂高位,整整八年,杳无音信。
她有时在戏台下看看缠绵的戏曲,有时在街头听人评说名噪一时的左撇子杀手传得神乎其神的经历,左撇子杀手的失踪是个谜,众人恐惧着,又同时期待着她再度出现,给茶余饭后再添些闲话。
初夏黯然回头,又是一年秋,她离开陆府。
枯树古井边,树叶萧萧而落。
风,呼呼地吹,叶,簌簌地落。
素未谋面的九名杀手闭目养神,或抱剑在胸,或背倚枯树。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青云分舵堂主,据说他年纪尚轻,众人都有些不服。
申时,狂风卷沙,紫色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九名杀手衣摆乱舞。
风停,最后一粒扬起的沙缓缓落地,众人只听得冰冷的声音道:“走。”
这声,比九名杀手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年纪轻轻当得青云分舵堂主,应是意气风发。
九人缓缓睁眼,但见瘦小的身躯裹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清秀的脸,目光空无一切,这,就是青云分舵堂主?未免太骄纵轻狂。
“走。”她又冷冷说了一遍。
“报上名来!”
一只飞刀破风斩浪,刀尖划破长空直指初夏左胸!
又见一阵紫风,飞刀尚未落地,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在说话人脖子上,“一百七十八号,信是不信?”
说话人对上死水般的眸子,只觉眼前一片了无生机的黑暗,喉结上下滚动,触碰锋芒血流如注,“左撇子……杀手……”
那只传说中的右手落下来藏进袖子里,“留你一命,莫再轻狂。”
一个消失了很久,江湖却不曾忘记的人,突然的再现,打破了他死在苍兰的江湖传闻。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道他如何杀人如麻,仅仅三年就取了一百多颗脑袋,简直丧心病狂。
--死人的名声总比活人大,正如左撇子杀手之于青云分舵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