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向着烟花巷去的,陆岩的衣裳和银票给她提供了优越的条件,钱,陆岩只能给她这个。
从不为过客放慢步伐,她向来做事一阵风,外界的声音似乎都进不了她的耳朵。
她此时却为一个陌生的烟花女子揪心不已,望穿排排铺面,凝视芙瑶无助的眼。
芙瑶,我来救你。她默默想,最看不得女子受辱。
她不是不知道平山和平丘跟在身后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她急切地想要救芙瑶,仿佛能让时光倒流,阻止的是三年前的陆岩。
那时,她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在柴房井边打浆,十五岁少女在巡盐史府里过了十五个年华。
她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卑微地过下去,就在那么想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少爷来了,一把按倒她强行施暴,女子落红流进肮脏的黄土地里。
她认得少爷,管家说过少爷的腰间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见了一定要行礼,万不可忤逆。万不可忤逆,就是说,少爷即使要她的命,她也只能顺从,谁让她还是孩童时就给卖进了陆家。
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
她闭上眼默默承受不齿的屈辱,沉浸在浓香烈酒中的少爷放肆纵欲,任自己开心就好。
发泄过后的岩少爷醒了,漫不经心地穿衣服,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便说:”我叫平山拿些钱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钱,她要钱做什么?富家公子不懂得女子初次的珍贵,便用钱来践踏。嗤之以鼻,裹好衣裳离开。
想着想着,初夏已经走到烟花巷门口。
烟花巷并非真正的巷子,它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座妓院,因它大且出了数名令人神魂颠倒的女子,一举把整条烟花巷比了下去,男人们说起烟花巷,指的就是它。
初夏踏进了烟花巷,正门进去十丈园的廊坊,姑娘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楼上挥舞绢帕,“哟,公子,公子!”
“走!咱也去看看那个芙瑶!”
“公子,她有什么好看的呀,你不要奴家了?”一个女子娇滴滴地说道。
“怎么会……”男子淫邪的声音,“我只是去看看,美人儿别翻了醋坛子。”
“公子讨厌,那奴家就与公子一道去看看她吧……”
正不知去哪里找芙瑶,听得这一番谈笑初夏抬头望去,恰见一个浪荡公子哥搂着一个酥胸半露的妖娆女子挑逗。
巷尾立了一座“醉心楼”,门前站着若干凶神恶煞的龟奴,各端了一个盘子,里面都是银票。
一个龟奴揪住一名嫖客的衣襟趾高气昂地骂道:“滚!三百两抵押都付不起,我们烟花巷的花魁岂是你这种穷鬼可看的?”
初夏扬手,一张三百两整银票飞了出去,接住银票的龟奴满面堆笑,点头哈腰地领她进去。
如果钱可以买回她的落红,如果可以,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挥金如土,可是多少钱也不能使那块肮脏的黄土地变成记忆里的净土。
醉心楼里里搭了一座半人高的台,台对面上下两层座无虚席,还没长成的小丫头端着果盘茶点伺奉在席间,老鸨来来回回招呼达官贵人,脸上笑开了一朵花,瞅着空当又加了几席,初夏才在台的侧边寻着位子坐下了。
好好打量楼里的达官贵人,不少人左拥右抱,这个亲亲那个捏捏。初夏挑了挑嘴角一丝冷笑,似乎见满堂的陆岩,只要有钱就能痛快玩一把。
二层中央的暗房里坐着一个俊美的公子,他透过暗房的窗凝视醉心楼中央的台,气息沉重地缓缓摇扇,手边摆了一箱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