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我静静地趴在柜台上,不知道想着些什么,没有焦距的目光穿过窗户随意地飘荡在空气中,目光扫过一个角落,一阵突然的触动,狠狠地敲击在心头。目光一下凝聚在那个角落,阳露露紧抱着双手,瑟瑟地立在咖啡厅门外,脚下的步子沉重到仿佛被镶嵌在地板中一样,脸上带着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无助和憔悴。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阳露露,想起曾经的一幕幕,那个曾经艳光四射的女皇,那曾经被人强吻都能当作被狗添了的阳露露,那曾经游刃有余地穿插于服务员的谩骂中的阳露露,此刻却这样的无助,而造成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因为我。
心一下被刺痛,这种难过的感觉终于使我忍不住朝她跑了过去,我紧紧搂住她单薄的身子,心里满是怜惜,想到她的好,想到她的美。现在,我却只能用一声声干涩的“对不起”来减轻我的罪恶感。
一瞬间的对视。听见我的声音,她的目光一下亮了起来,终于,我再次看见了那对梦幻般的眸子,依然那样明亮美丽,明亮到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镶嵌在其中的惊喜和蕴含的泪珠。我好想曾经那个高傲的女皇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我感觉此刻的阳露露就像再次回到水里的鱼儿,正快速地恢复着她的生机。
很快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阳露露松开我的肩膀,可能是感觉到了周围一些人正好奇地看着我们,对于阳露露这样不喜欢被当做小丑来观赏的人来讲,这绝对是一件很难容忍的事情,阳露露轻轻闭上眼睛,接着再睁开,焕发出另外一种熟悉的光芒,我甚至感觉到了阳露露嘴里正在蓄积着毒液,然后洒向好奇的人们。
很快,阳露露嫣然一笑,转向围观的人群,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向一个正色迷迷看着我们的青年,然后朝另一个方向娇声道:“导演,这里有个流氓死死地盯着我们,先让警察把他抓起来吧。还有,按照恶意破坏拍摄现场的处罚条例,他应该赔偿我或者剧组十万元对吧?快把他抓起来,不然他就跑了。”
话声刚落,当我们再次回过头来发现大街上早已人去路空了,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啊,都能听见落叶的声音了。
我试探着问阳露露:“真有恶意破坏拍摄现场的处罚条例吗?”
阳露露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当然,额……或许、好像、应该有吧?”阳露露理所当然神色逐渐转变为疑问的神色。
我只得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玩味地看着她:“冷到了吧,要不进去喝点姐姐我亲手调制的热咖啡?”
“那还不快点?死丫头……”
咖啡厅里,滚烫的咖啡一下让我们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哟,手艺直接呈几何速度增长啊,比我家里专业的咖啡调制师也不逊色了。”阳露露尽可能地夸奖着我。
但是她貌似忘记了,夸奖人的事一直都是她最不拿手的,例如上次,我们系一位老师将一本阳露露正苦苦寻找的《贩卖创意》的书借给阳露露时,激动过头的阳露露在接过书后,脑子里就开始盘旋着该如何谢谢老师。
终于,阳露露的眼睛一转,她的目光锁定在老师的脚上,“哇!好高的高跟鞋啊,老师,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呢?”阳露露指着这位老师的高跟鞋惊喜地叫道。
说完后,阳露露应该是觉得自己的夸赞已经足以回报对方了吧,然后微笑着转身离去。而一直对自己身高甚为不满的老师那亲切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射出一束包含着愤怒却又被压制的目光盘绕在阳露露的背影上。
从阳露露嘴里意外得知这件事情后,我揉着额头批评阳露露,“你就不能把“高”字换成“漂亮”这个词吗?哪有你这样夸奖人的啊?”
“你要我对着两根绑在脚上像高跷般的玩意儿说漂亮?那你干脆让我吃烤鸭腿自杀算了。”阳露露不屑地的反驳。
“那你就不会说‘哇,气色真好啊,您今天看上去仿佛又年轻了呢,皮肤真好?’”我不死心地建议性地说。
“得了吧,我甚至怀疑每逢她家过节吃鱼,她都把鱼尾贴在了脸上,那样子都可以开个观赏型鱼展了,或者还可以设定个主题,名字就叫‘以鱼尾寻出鱼的本体。’而她眼睛下面的黑圈甚至可以让考古专家来开个‘史前大熊猫的生存形态’的专题讨论会了,这样能叫气色好和年轻?”
对于阳露露的发散性思维我已经没话说了,我扯住阳露露的袖子艰难地说:“你把烤鸭腿给我,让我自杀吧!”
阳露露立马四处张望着,瞄了一眼远处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许蔓后说:“好。”
我逃也似的跑开,而从那以后我也不再理会阳露露的赞人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