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8年,他那个表面憨厚朴实又踏实肯干的舅舅,背地里为了一己私欲,将于氏集团推向火坑,自己不但没有悔改之心反而私自携款潜逃,至今都毫无下落。
老于总到了病床上都还在念叨,防来防去,最是家贼难防。
他本是看在于佑和去世母亲的份上,将这个无事可做的小舅子接到家里来,允他一份事做,其实也不过是在于氏集团挂个财务主管的职。虽有名无实,但按月发放薪水与奖金,对于这个毫无财务管理能力的人而言,已经是待遇优渥。
但不想他居然毫不满足,以自己是老于总小舅子的身份开始在公司里横行霸道,以前的憨态可掬全然看不见踪影。
他私自篡改了于氏集团的楼盘建筑材料,下属问起,他却推说是老于总的意思。直到楼盘真的出了问题,业主和开发商拉起大红色横幅在还未建好的楼面上,要求起诉和赔偿。
老于总气的进了医院,面对床前的记者和镜头,他气息微弱却仍旧一遍遍的澄清:“我们的楼盘绝对没有问题,请相信我们。”
直至于佑和出面才暂时缓解了局面,但那时病床上的老于总已在弥留之际,他气若游丝,得知此事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已故太太的弟弟,他悲愤之际,像一个上当受骗的老人一般,拉着不满20周岁的于佑和,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出那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的家人,也不行。”
“佑和,在这个世上,你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老于总说完这句话,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于佑和闭了闭眼,从回忆中走过来,他看着马路对面,那里有很多家餐厅,其中一家,就是唐欢喜现在所在。他想到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天真女孩,叹了口气,他真的可以信任她吗?只凭她替他拿到了伯希顿的整个冬季系列?
他轻笑一声,他永远都忘不了八年前于氏集团萎靡之际,那个落井下石的人,那人不仅拉走了于氏集团多年的技术骨干和元老级别的员工,还盗窃走了于氏集团的经营策略与商业机密,致使于氏一度站不起来,而他竟凭借这些不义之资将自己的公司做的风生水起直到今日。
于佑和攥紧了拳头:“唐晋平,当初你夺走于氏的一切,我不求你加倍奉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他说完,眼前却又一次浮现唐欢喜的无邪笑容,他立即摇了摇头,像是逼迫自己一般的低喃:“不能信,唐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信。”
他低声像是在哀求自己一般,即便如此,唐欢喜甩着马尾那样飞扬洒脱的样子,或是穿着绛紫T站在路边等车的样子,或是沙发上熟睡着打呼的样子,都像是洪水一般的朝他的心口涌来,几欲将他淹没。
这是藏在他生命最深层的秘密,也是他唯一对不起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