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那年,唐欢喜终于决定结婚。
地点如她坚持那般选在爱琴海的火山岛屿——如梦似幻的圣托里尼,她十分满足。长达两个月的婚礼筹备期让她几乎累趴,她需要不断地往返两地试穿婚纱、拍摄结婚照,安排宾客座次表,以及发送请柬,大红色的请柬上新郎新娘的名字并排在一起,有时看着亦会觉得陌生。
可是有什么关系?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这是你选择的人生。”
在一切妥当后,唐欢喜想写邮件告知他这件事,在电脑前发呆良久,却怎样也组织不了措词。他和她之间所隔着的,不止是万水千山,更多的是恩怨情仇。那是一道横在两人的心之间的、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的手放在键盘上良久,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她想起自己十九岁那年冬天,在他私人公寓的阳台上,午后的阳光透过院里树上的光秃秃的枝杈照射过来,她轻轻伏在他的膝上,他则一页一页翻看着财经杂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那个样子吧。她说:“以后我要结婚的话,一定要在圣托里尼举办那种西式婚礼,有教堂有牧师,独一无二。”
他继续翻看着杂志:“和谁?”
她终于等到他来问,于是坏笑着坐起来:“反正不是你!”
他则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看向她:“那你干嘛要告诉我呢?”
他合上了杂志,笑眼对她。
她哑口无言愣在那里。他说话一贯如此,惜字如金不轻易开口,一旦开口便如刃过颈,见血封喉。
听了此话她眼睛开始泛红,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东西掉下来。他慌了神,揉着她的头发,为刚才的玩笑道歉:“不会的,欢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唐欢喜从回忆里跳出来,回到现实,婚礼已经进行到中途,牧师提问的时候:“现在,有谁想在神面前对这对新人的结合表示反对的吗?”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掌举了起来。
“我反对。”
唐欢喜倏然转身,一把扯下脸上朦胧的白纱,就那样看见了阔别三年的他,他依然如过去那般雍容优雅,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终于来了。
唐欢喜满目仇恨的目光,浑身颤抖,双手因为力气太大甚至要将捧花捏碎。可他恍若未见,弯腰对牧师行了一个礼,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腕。
“放……放手……”
唐欢喜的语句破碎,下意识就要挣扎,可他抓的那样紧,她甚至怀疑手腕被他勒出了痕迹,他的表情无奈而略带着宠溺,双眼却是冷的。
“唐欢喜,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就这么一句话,将她的把戏毫无征兆的拆穿,那语气如同八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左边眉毛一扬,昂着下巴问她:“你是来跟我道歉的吗?”
他将她半拉半拽地带离教堂,强制地把她塞进他的加长凯迪里,还不忘温柔地为她系好安全带。
“我说过的,欢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唐欢喜木然承受他的亲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毁掉了,毁掉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