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微和季东阳远赴法国之后,唐欢喜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进入四月之后,Z城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
她觉得许夏微像是突然离开了她的生命,在她漫长的二十年里,第一次这么彻底的消失了。
欢喜在镜像分析课上这么写——
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就像是电影里配乐的叙事片段,镜头从我们身上一个一个地切过去,然后转了一圈,又切回来,没有对白,没有台词,我们沉默地出现正在这些被音乐覆盖着的镜头里。
我们在同一个时间里,在同一段哀伤的配乐之下,各自生活在这个小小星球上。
这样悲伤地我们。
音乐从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流淌过去,就像是雨水覆盖在我们的岁月之上。
在那些如同流水一样起伏的音乐中,于佑和站在浴室里,靠着墙没有动,手上拿着哗啦啦正在往外冲水的莲蓬头,水沿着地面迅速地流进下水道。热气腾腾的雾气中,他的眼圈通红,他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水。
大礼堂里的乔姿,坐在芸芸乐手之中,心不在焉。
指挥者在中间用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打着不紧不慢的拍子,她抱着大提琴,手里的弦对着面前的乐谱来回划着,心思却全然不在那里。背后的大红幕布耷拉着没有生气,舞台上灯光太盛,传递下来的热量让她的手心里全是汗珠,稍不留神,琴弦没握住,滑出手,生出这场大型音乐会中的唯一一个失误——低了两个度,她充满歉疚的看了看指挥手,重新理了理思绪,投入到后半段的曲子中。
手术室内,淡绿色的墙面和天花板将气氛映衬得更加紧张和迫切,事实上,杜嘉烈每次登上手术台都会紧张,这是个难言之隐,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反正说了别人也不会信。他是“医学界第一把刀”,谁会相信这样的人会在做手术时紧张?
药品柜离他的位置很近,他就是想不出下一步该是什么了。也许是手术照明灯打的光线太强,他看着病人肚子里的器官,胃和肠道,明明照明灯里是专业的子母无影灯,为什么还是感觉眼睛酸涩难忍。
“温度是不是调太高了?”他目不转睛的操着刀。
“没有,杜医生,是26℃,湿度百分之五十。”护士回答。
“镊子,麻醉剂,擦汗,按住她,好了出来了,准备缝补。”他夹出病人胃里石子一样的东西,带着浓稠的血水放到托盘上。
“杜……杜医生。”护士突然小声的叫了出来,“您缝错了,这个伤口应该是13针。”
他愣怔片刻,少缝了2针,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误。
“对不起,我马上修整。”他说。
李春明和往常一样坐在于氏集团的办公室里,他一边喝着卢旺达的烘焙咖啡,一边翻着手上的服装设计稿,手里拿着红色水笔,不停地把上面他觉得多余或者不合适的地方“唰唰唰”的全出来,打上大大的叉,然后递给面前站着的莫非,轻飘飘的说:“重做。”
“总监,这些设计稿已经来回修改了4次了,您看是不是……”
“重做。”
他站起身,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咖啡杯:“对了莫非,把这袋卢旺达咖啡丢了吧。”
“那是上次的客户从英国的玛莎百货买来的哎……”她的表情带着巨大的悲悯与祥和。
“我说莫非,你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太轻松了点儿,导致你废话比以往多了那么多?”李春明挑起一边眉毛问道。
莫非吐吐舌头,拿起那一堆被改了无数次的设计稿走出门,转身的片刻嘴里咕哝着说:“季总监不来上班,我工作当然轻松。”
李春明向后一仰,顺手拉开旁边的百叶窗,露出巨大透明的落地窗来,可以看到对面季熏的办公室,空无一人。
————————————
(作者PS:以上是一组蒙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