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夏微慌忙挂掉电话以后的两个小时里,天空迅速的亮了起来,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一分一秒光线变化的天空,一刻也没有合眼。
她下床走至阳台,在凌晨五点的低温下嗖嗖的吹着冷风,她穿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睡衣,轻纱质地,被风吹起来飘飘欲仙,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外界的寒冷。她清晰的目睹犹如黑暗的大海般空旷的操场,被光线一点一点照穿,最终变成四月天里灰蒙蒙的苍白景色。
她蹲下身来,脊背顺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下,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
唐欢喜回到寝室时是凌晨五点,也就是说,她在马路牙子上晃了两个小时,然后苍白着一张脸推开.房门,看见了许夏微蹲在阳台上,挂满泪痕的脸。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大步走过去关上窗户,制止那从窗外送进来的呼呼的冷风,然后蹲下来抓住好闺蜜的肩膀,“微微,我总觉得自己,快要爱不下去了……”
她以为微微会问她为什么,然而听到的却是:“我也是……”
她愣怔的抬起头,看到微微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从她去医院到现在回来,中间这段时间里,她不知道她的好朋友经历了什么。
“欢喜,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异地恋最后会败给时间。”她顿了顿,拿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没料到最后,却败给了空间。”
唐欢喜大概知道是关于季东阳的事,她蹙着眉头将她拉起来,没想到她依旧坐在阳台的地板上不肯动弹,她气急:“站起来,地上凉。”
她依旧不肯,固执的倚着墙壁。
唐欢喜摇了摇头,走进洗手间,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憔悴的面容,黑眼圈大的快要掉到颧骨上,这让她的心情非常压抑,但这种压抑和因为于佑和产生的压抑相比较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未来一个星期、一个月都不会踏进于家半步。
许夏微发觉自己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起来,她反复的把手机翻开来看,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屏幕上季东阳年轻的面容,在凌晨清冷的环境里,清晰的像是夏天烈日下的苍翠树木,绿意盎然的光,照的她心口发痛。
她知道,法国的学校也会有华人留学生派对,会有很多来自中国的男男女女参加,她只是想让他回个电话,告诉她,是派对上自己不方便接才被别人代替接起,是自己去了洗手间没有将手机带上,是同学故意捉弄他……或者随便编个根本说不通的理由来搪塞她都可以,但千万不要不回她的电话,不去解释给她听。
不来解释也好,许夏微想,免得自己听到那句“我喜欢上别人了”。
她走过来迅速爬上.床,欢喜探出脑袋过来:“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不去了。”她躺下来蒙上被子,“不想去。”
唐欢喜也爬上了床,披着被子打开电脑,然后开始放歌。
许夏微也坐了起来,从枕头上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画册来开始翻,中途抬起头,问欢喜可不可以帮她倒杯水。
她下去将水倒好,然后考虑了一下,准备告诉微微关于于佑和和乔姿的事。
欢喜刚要抬起手递给她,微微的手机就响了,她有一种预感是季东阳打来的。
她纹丝不动的坐在床上看书,直到欢喜“哎哎”地把她唤过神,她才非常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那一声低低的、有磁性的、同时充满了明快和清爽的“喂”,的的确确来自季东阳。
挂了电话之后,微微的脸色由最初的苍白转为红润,眼神也从怨妇变的温驯,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微微,她把电话放下来捂在胸口上,转头对床下的欢喜说:“是东阳。”
欢喜头也没抬,“哦哦”的应付了她两声。
她尽量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欣喜,平静的说:“他昨晚参加华人学生派对,结束时喝醉了,手机落在了餐厅,是那里的服务生小姐接的电话。”
唐欢喜听得云里雾里,索性摇了摇头,接着她顿住,目光的边缘,是微微幸福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适应了这样的负罪感,心情渐渐平静起来,接着是一层又一层内疚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涌出来。
心底浮现出一行让她觉得心疼的话:东阳终究……没有告诉微微事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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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事实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