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Z城,街道上商场里到处都被红色的迷你国旗装点得像是一碗西红柿蛋汤,远看,又更像是一个硝烟刚刚散尽的战场。
拎着LV包包的年轻白领从地铁站嘈杂的人群里用力挤出来,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飞快的冲上台阶。写字楼的走廊里,坐着排成长队的面试人群,每隔十分钟就会有一个年轻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把手上的简历扔进垃圾桶。
这是元旦节过后的第3天,奥运会的举办日期开始进入倒数计时。
生活像电影里打着柔光的美好而伤感的镜头一样流转过去,日子像是无数的相片被重叠着放在了写字台上。
冬日里萧条的景色,在大雨下显得更加悲凉,从窗户望出去,操场沐浴在一片寒冷的灰色阴雨里,从乌云缝隙里漏下来的浅白色的光,把操场照的一片空旷,偶尔有一个撑着伞的人,瑟缩着迅速走过。
寒风把窗户玻璃吹出一道道透明的痕迹来。
欢喜窝在许夏微温暖的床上,靠着她年轻而柔软的身体昏昏睡去的时候,耳边是她翻书的声音,听MP3的声音,写笔记的声音——这样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时光无限温柔和美好,像是身在一个古老的城堡,旁边的壁炉里有温暖的火焰驱散寒冷。
窗外下了一点点的小雪。
整个天地轻轻地发出些亮光来。
即便是下午,空气里也还是弥漫着尖锐的寒冷,但是随着天空云朵里的光线慢慢转强,温度也渐渐地上升起来。
李春明的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停下来脱掉上身的运动外套,在操场边上的水泥台阶上坐下来。
雪渐渐停止,空旷的足球场像一个巨大的剧院。
他将耳机摘下来一只,随意的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正在用毛巾擦着自己因跑了四千米而出汗的脸,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短讯的声音,他轻轻解锁打开,看到了那条来自他十分熟悉的号码的短信:
我在机场,来接我。季熏。
塞纳河边上,雾气低低地淹没了靠岸的低处楼层,剩下的高层部分,伫立在清晨越来越亮的光线里。
季东阳坐在靠窗的餐桌位置上,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关于摄影技术的书,手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他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亲爱的”,他镇定的接起电话,说:“早安,微微。”
许夏微轻轻对着听筒嗔怪:“我这边是下午两点哦笨蛋。”
他咧开醉笑了笑,雪白的牙齿在冬日灰色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光亮。
他说完“拜拜”之后就挂掉了电话,抬起头,对正坐在他对面的女生笑了笑,说:“我不要加奶昔。”
女生是典型的亚洲人面孔,皮肤白皙性子温婉平静,轻轻“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调味包,把只加了方糖的咖啡递给季东阳。
他接过,笑着说了声“merci”。
她望着被清晨的光线照的神采奕奕的季东阳的侧脸,托着下巴有点出了神,季东阳抿了口咖啡,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季维安的短讯。他眯起眼睛,看着“爸爸”那一栏下方的简短信息:冻结解除了,卡里我预存了十万,透支额度也是十万。你可以去买个新的外套或者手表。
他眯着的眼睛无声的笑了笑,完美而得体的回复:“谢谢爸。”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从高层望去,整个巨大而繁华的巴黎,在清晨里缓慢的苏醒过来。塞纳河边聚集了更多的游客,河水依旧湛蓝清澈。
杜嘉烈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熟练地摘掉手套和口罩,边走边脱下那身白色的工作服,护士忙不迭的接过去,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杜嘉烈身上的那件马海毛的黑色毛衣,柔软性感。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感觉心脏莫名的收紧。
那一长串电话号码,虽然被手机系统标注为“陌生人”,却是他无法忘记烂熟于心的。他生平以来只会在一个人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他强装镇定的在电话里“喂”了一声。
“呃……嘉烈哥哥……我是乔姿。”
“嗯。”他死命的想要压制住心底的紧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嘉烈哥哥,你是医生,你说……时间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伤痛?”
杜嘉烈没有作声,他看着下午的天空一点点的变暗,医院的走廊寂静,只有他沉稳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平静的响起。
“如果是那样,还要我们医生做什么呢?”他温柔地笑着,语调放的很轻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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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最近喜欢上这种平行蒙太奇叙事风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