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城的八月进入了一年中最酷热的季节。
四下泛滥的白光几乎要把所有的水泥地面烤的冒白烟。
唐欢喜将那谁装在狗包里,它自从随着主人搬进那栋于佑和的私人公寓,就整日恹恹的并不欢乐,似乎是不太适应新的环境,每天都趴在卧室窗台下的小角落里,饿了就吃面前盘子里的狗粮,不饿就趴在那里睡觉,就像得了抑郁症。
她将带着它去参加季东阳出国前的欢送会。
下楼走至客厅,于佑和正盘腿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财经杂志,仿佛置身于任何事件之外,任何响动都不足以令他分神。
她将狗包挎在胸前,那谁似乎是知道要出门,伸着舌头眼巴巴的观望着。
就在唐欢喜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那个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冰块时,却听到身后似乎冒着冷气的声音说:“我送你。”
她僵硬的保持着刚才拈手拈脚的滑稽动作,在听到于佑和的声音后僵硬的扭转了一下脖子,看向他。
唐欢喜讶异,他是先知吗?怎么好像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一样?
还是不管了,在这样一个即使是夜里也依旧闷热难耐的季节,有一辆舒适的凯迪拉克开着冷气送她出门,也是再好不过。
更何况,司机是个俊逸绝尘的男人。
于佑和转身到车库里取车,然后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唐欢喜抱着那谁,人和狗都同时极其相似的瞪着眼看着旁边坐着的男人,窗户玻璃慢慢摇上去,于佑和那张完美的侧脸映照在玻璃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太说话,街边巨大的法国梧桐在夜色下显得尤其妩媚起来。干净的不染纤尘的橱窗里,模特展示着下一季的流行款式。
年轻的白领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公交站牌下等车,他们一边扯领带一边用疲惫的声音讲着电话,转身消失在拥挤的公交车里。
还有更多年轻的女孩子们,她们素面朝天,踩着球鞋,穿着清纯可爱的衣服挽着身边一身休闲装的年轻男生,幸福的微笑着。
唐欢喜觉得,她也应该是这些女孩子中间的一个。
“你到底……”她揉着那谁软软的脑袋,眼睛和那谁的眼睛对视着。
“什么?”于佑和操作着方向盘,往她的脸上扫了一眼。
“我是说。”她调整了下座椅,“你觉得我这个人,啊不不不,是你心里,是怎么样看我的呢?你到底,觉得和我相处起来,是怎么样的呢?”
问完以后她立马就后悔了,既然已经糊里糊涂的做了那个年轻的未婚妻,就干脆这样将错就错的过下去吧,何必那么较真,非要弄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干嘛呢?
毕竟能和旁边这个男人这么相处下去,她觉得,就已经花掉了这一生,所有的好运气。
车内安静地只剩下空调的气流声。
路灯洒下来的橘黄色光亮一个个的扫过车头玻璃。
那谁在唐欢喜的怀里,不安分的蹭来蹭去。
唐欢喜觉得自己已经走火入魔魂不附体了,她甚至特别想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车内丢出去。
“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佑和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一张失而复得的老唱片。
唐欢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心脏像是突然上了高速路。
她说:“如果觉得太难,你也可以不用说……”
“不,不是的。”于佑和往她那边瞄了一眼。
他说:“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就害怕了。”
是她听错了吗?
那个冰块一样面容的人,那个被Prada和Dior装点得闪闪发亮的人,那个看不起很多东西,能把对手公司轻蔑的踩在脚下的人,此刻,却对着身旁瘦削稚嫩的女孩说,我害怕了。
唐欢喜有些不敢相信,她狠狠吸了口车内空调散发出来的冷气,表情愕然的看着他问:“为什么?”
“就像是……”他不苟言笑的冰冷脸庞竟然罕见的有了一丝羞赧,“就像是突然有了暴露在天光之下的弱点。”
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大概就是,她心爱的男人终于腼腆的承认,她是他的弱点。
尽管他铁火为誓钢筋为骨,横刀立马飒踏天下;
尽管冷漠的神情和漆黑的头发将他装点得像个冰冷无情的机器人;
尽管他一个不满意的眼神就能够使整个集团上下的员工闻风丧胆。
他也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她。
“是吗?你也会害怕?”唐欢喜问。
他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唐小姐,我也是人。”
这种幽默感使唐欢喜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她继续恬不知耻的问道:“你怕什么?”
车内没有开灯,进入天桥下的隧道的时候,车内一片漆黑,只有路灯的昏暗灯光并不清晰的照耀着。
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我怕失去……”他顿了顿,然后用轻如羽毛的声音补充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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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读者们,今天更了一千六百字,请赏我收藏量,我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