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两个星期,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唐老师找到周彤:“周彤,今天下午我要去省教委一趟,班上再开个班会怎样?你与其他班委商量一下。”
周彤点点头,召集班委商量,决定召开一个“小记者会”,即用采访和回复的形式在同学间交流、沟通。
没想到在答辩会上暴露出了许多班上的问题,仿佛一个个逐渐孕育的疖子,忽然被捅破了,脓血流出了好些,却不知道怎样包扎。如同学们之间缺少友爱互助,男女同学互不卖帐,班干部不够团结等,这些都是周彤意识不到的。
在公开的答辩会上,急性的她才发现她原来是一个班级工作的失败者,表面平静的班级体其实暗藏波涛汹涌。
一个同学提出对班干部的意见:“班干部分成两派,有时候对立,有时候统一……”
冲动的周彤在龙琴的怂恿下,紧接着追问:“分成哪两派,何时对立?何时统一?”
那位同学没有说。
事后,周彤才反思她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更痛苦的是,她因为一句话深深伤害了一个同学的自尊,她在心底深深地忏悔,她后悔莫及:
难过与懊恼填斥了我的整个胸怀,为着自己对他无意的伤害,两天来,我四肢无力而心灵备受指责。想不到,我怀着好意去维护一个人,到头来,却成了另一支戳伤他的矛,而且是一支更锋利、更可恶的尖矛。
罗圆圆,在心里,我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对不起,对不起!”星期天的中午,你曾经抛下“骄傲”,对我许诺,你愿意在任何时候接受我的采访,给我以满意的答复。而我也惊喜我终于叩开了你心灵的门窗,能够与率直的你沟通了。我甚至察觉一架无形的友谊的桥梁会在我们之间架起……可是,可是,都是我,都是因我的无知、失误,或者说是对你的伤害,使你愿意与我沟通的门扉重新紧闭,是我自己将那友谊的桥梁中断。说真的,我恨我自己,但我发自肺腑地说,我是无心的,而且结果是与我本来的意愿相违背的。
星期六下午的班会上,你成了最活跃、最有勇气的一个人物,对我们班暗藏的一些问题,明白地揭示出来,许多方面可以说是一针见血,渐渐地,你与某些同学有了小小的口角,你仍然坚持着你的辩解。我静静地听,忽然觉得,我很有必要站起来为你说话。可以说,我是怀着善意的,甚至可以说是怀着“打抱不平”的心情站起来的:“我想为罗圆圆同学说一句话……他今天中午就坚持看完了篮球赛,比前几次进步了好多。”我看到你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我要继续说下去:“但是……他一定会改变他在同学心中的印象。”我坐下去,以为自己帮了你的忙,看不清你脸上的表情。
忽然,坐在你身边的罗蒙子站了起来:“是的,罗圆圆同学是有缺点,但绝不像你们所说的那么糟糕!”她的语气透着愤怒,眼睛直视着我,热辣辣的。
我才恍然明白,我已犯下了极大的错误,我急了,连忙站起来解释:“我没有说他坏呀,可能是我措词不当。……我、我……”我方寸顿乱,只看到你沉默地盯着面前的课桌,我这才知道,我,我是真的伤害了你,与我的本来意愿完全违背地伤害了你。
会后,罗蒙子跑来告诉我:“周彤,你真不该讲那些话,罗圆圆的脸都涨得通红,头都埋下去了。”
旁边又有几位同学告诉我:“周彤,你真的讲得太重了。”
一时间,我有如五雷轰顶,加上班会上另外几个问题的失误失败,我完完全全地被懊恼的苦水泡透了。
教室中的你已经消失了——你去梯形教室参加选举学生会干部的活动去了。我满腔的懊恼化作十二分的歉意只想立刻向你道歉。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同学,他们的话给我许多警戒与启示,他们要我思考用一个比道歉更恰当的方式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很难过,真的不敢面对你。我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你们返回教室。
我急不可待地向你道歉,你摆摆手,很快谈到另一个话题:“太精彩了,蔡中华凭着他自己的口才和实力,完全精巧的措辞,折服了许多观众……”
我只好转换话题:“你以后还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么?”
“愿意。真是有意思……”你沉浸在那份欢乐中,然后匆匆离去。我茫然若失,只好思索、沉默。
虽然经历了一个星期天,享受了盼了一星期的家庭温馨,可是班会上留下的一系列阴影搅得我寝食难安,而其中最迫切的一件事是心灵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要真诚地向罗圆圆道歉。”
今天,是星期一,我来到教室,又见到你,我却很害怕与你的眼睛对视,只盼着中午到来,好向你真诚地道歉。
想过好几种方式,都无法表述我心中的难过。终于,你吃过午饭回到教室了,我情急地道歉。我的发自肺腑的歉意不知你能否听得进去,不知你是否接受。你大方爽朗地说;“算了、算了、算了。”是你心中的话么,我真诚地再说一次:“对不起!”
周彤想起那句伊斯兰谚语:“话出唇前,应先过三关:
第一关——‘是真话吗?’;
第二关——‘一定要说吗?’;
第三关——‘会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