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周彤在教室里看到一首诗,字迹端正:
“岛浮在海面,风儿席卷,水波轻漾,岛仿佛悄悄翻动,仿佛一只船儿摇荡……”
“嘿,胡南,看,一首写得漂亮的诗。”周彤拍拍胡南的肩膀,叫他欣赏。
胡南瞟了一眼,没说什么。
“不知是谁写的。嗯,看字迹有点像邢河写的呢!”周彤猜测着。
“你真的喜欢这首诗?!”胡南看着周彤。
“当然,清新自然,感情真挚,只不过情调哀伤了点,写诗的人写出了才气!”周彤从胡南的眼睛里看到了跳跃的光芒。这诗……难道……
“是我写的。”胡南的声音平静。
“我猜到了……”周彤微笑了,她的心底对胡南的作品更有兴趣了。
跟胡南同桌有一段时间了,周彤发现胡南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他居然爱咬手指头。啧啧,一个男孩!每当周彤瞟到胡南咬手指头时,心里就像猫抓的难受。这其实不关她的事,但她说不出的那份不舒坦,也不好意思替胡南指出来。她只有转过头去不看。
胡南一旦做不出习题,就喜欢不停地将自动圆珠笔按得喀嚓喀嚓地响。这对正聚精会神做习题或思考的周彤有影响。有时,周彤会轻声地说:“胡南,请你别按响了好吗?”
胡南沉默地停一阵,又习惯成自然地津津有味地按上了。
周彤只好憋口闷气,一只手捂住靠胡南近的那只耳朵。
同桌间就这样悄悄出现了裂缝。
有时就这样,太近地接触一个人,一方面可以欣赏了解他的长处,一方面又不得不容忍他的缺点,总不那么完美。这,有点残酷。
小作文本又发下来了,周彤瞥见胡南的作文评分是“9分”或“10分”,她又想看看了,特别是有一篇《换座位之后》,不知胡南怎样看待我这个新同桌,周彤的好奇心上来了。
“胡南,看看你的小作文,行么?”
“嗯,可以,不过你得替我修改。”
“不这样做不行么?”
“那就别看。”胡南说。
“看看那篇《换座位之后》,总行吧。”周彤恳切地说。
胡南犹豫地递上作文本,周彤心下狐疑,难道他对我也一样满腹牢骚么,可能他的文章将我贬得一无是处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周彤翻开了作文本。
“……她艰难地挪动桌子,背影缓缓地移动着……早自习时,一只‘太阳神’口服液吸吮得唆唆作响,眼镜片后如豆的双眼边盯着眼前的书本……”胡南的笔下是一个滑稽、迟钝的同桌。
他在含沙射影地写谁呢?我既不服“太阳神”,也不戴眼镜;但很明显胡南是不大欣赏这个同桌的——周彤想着。
文章的后面附着这样一句话:“本故事纯属虚构,无含沙射影、指槐骂桑之意,请读者明鉴。”
“这同桌是不是我的缩影?”周彤将作文本交还给胡南时问到。
“不是。”
“那你怎么想起写这篇文章的?”
胡南沉默。
小说是取材于生活,又不同于生活的。周彤明白《换座位之后》很可能有她的影子,但她也不再说什么。
“你该给我看你的作文了。”胡南对周彤说。
周彤将自己的作文本递过去,心里想,原来是有交换条件的呀!她的心里有一丝不快,但这的确又是公平的。
周彤上台发言,如若不充分准备,常常流于累赘。这节政治课,她又出丑了。
政治老师喜欢在同学间将论题开展演讲。以前周彤失败过一次,也成功过一次,她以为这次她不会出错。
周彤、胡南、陈清三人一组,胡南撰稿,周彤发言。
周彤事前没有来得及阅读胡南的稿子,匆忙中她给稿件中添加了许多事例,却弄巧成拙,将胡南精心写好的稿子念得不成条理,累赘多多。连政治老师都不耐烦了,严厉地制止了她。全班哗然。
周彤走下讲台来,脸胀得红通通的,她感到羞愧。
课后,周彤忙不迭地向胡南道歉,胡南也不说什么。但从此之后,两同桌之间的误会更深了,话语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