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习惯了疗养院里的生活,也试着能记住一些东西,我的主治医生姓李,经常来看我的那个人叫朱清晨。我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朱清晨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去李医生的办公室玩,那里面有电视,电脑。也许是因为朱清晨的上下打点,也许是医生觉得我和其他病人不一样,总之医生们见到并没有太多异样的眼光。
进了办公室的时候,饶有兴趣的指着电视问李医生:这是什么?李医生像被侮辱了一样骂道:“爱看不看!”
我就说:哦,这个“爱看不看”的开关在哪儿呀?
他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赶紧出院吧,别在这烦我了。
当时看了一个电视剧叫亮剑,当我手舞足蹈的讲给朱清晨听的时候,她说:“你能记住了,白头发也越来越少了,现在乍一看去不像个病人,倒像个小混混”
她递过一本书来,说,这是王子怀让我给你捎来的,西方音乐史。我拿着书呆呆的看着封皮,不说一句话。朱清晨感觉到了我和这气氛格格不入的沉默。不敢再说话。她知道我想不起来王子怀是谁。也知道我正在想。也知道我快要急的发火了。
过了很久,我只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记忆也是痛苦的。
她一直不敢说话,气氛很尴尬,经常看到她笑,她突然不笑的时候我倒有点失望,只好说点什么,然后指着椅子拍着脑袋问道:这叫什么来着?
朱清晨很是担心的看看我一脸坏笑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说:这叫麻花,你吃了它吧。
我围着椅子左转右转,拿起来做了个“吃”的表情。
她又气又笑的把手里的脏衣服扔过来骂道:你别神经病了好不好?
气氛终于有所缓和。我坐下来,把那个藏了还几天的问题抛给了她:周雨是谁?
她好像有点不高兴。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说这段时间脑子里总出现这个名字,我以为是你,可你告诉我你叫朱清晨,那周雨是谁呢,我以前认识她吗?
朱清晨沉默了很久,最后她告诉我,周雨是当初我给你扔掉的那个布娃娃,她太丑,配不上你。
我沉默了一会,想起刚进来时候医生发给我的那个布娃娃,那个时候我成天拿着它发呆,也许是那个时候记住了她吧,确实很丑,再说我堂堂男子汉,整天玩布娃娃,成何体统。扔得好。
然后一脸轻松的又找来几件脏衣服,让她帮忙洗。
关于周雨我再也想不起什么了,在李医生的办公室打开QQ后,她的头像闪烁,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说:“你是谁?“
她说:周雨
我说,你不是布娃娃吗,怎么也上起网来了,你到底是谁。
屏幕上停顿了一回接着活到:你比以前幽默了。
然后再也没说话。我到底是想不起她是谁了,只是她的头像一闪我就会流泪。莫名其妙的流泪,心里也没感觉。朱清晨递过一张纸巾让我擦泪,说,她是谁?
我说不知道,自称周雨,另外一个布娃娃吧。
朱清晨默默注视着屏幕,看了很久才离开。
这里说好听点是精神病疗养院其实就是疯人院,有很多离奇的事,比如那个预言亚洲板块地震的张博士,每天拿着哨子让大家集合,他推开别人的门挥舞着紧急撤离的手势,催促道:快,赶紧离开这里,不想被压在房地下就赶紧跑。每个疯子都有自己的追求,1号房的朋友走到门口还是激动地对预言家说:我推翻了相对论,爱因斯坦的理论有缺陷。想称霸世界吗,我的理论能炸掉月亮,把中国变成南温带???
张博士一掌拍在他脑袋上骂道:这就快地震了,你还研究这个,你这个疯子!
挨个拍门。有时候也不组织大家撤离,而是躲在某个房间的墙角里瑟瑟发抖,还是喃喃的说:地震,地震。
有一次我和朱清晨散步回来,被藏在墙角里的他吓了一跳。那次朱清晨粗口大骂道:滚出去!她发怒的样子让我心里着实一阵。
我心里也非常难过,我为什么要和这样一群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