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有无数青镰骑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朝着祁阳关关城冲击而来。那些将士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没有半点恐惧,有的只是一种极为淡然的解脱。仿佛此刻生与死,都已与他们无关。
这样的军队或许无法成为天下至强的军队,但他们的存在,却足以成为敌人的梦魇(yan,三声)。已然冷漠生死之后的无畏,在天地之间洒下他们最后的鲜血,下一刻,他们的魂灵,将回归焉支山,回归月神的怀抱,而他们的妻儿,也能够得到族人的庇佑。
这种悍然不畏生死的强大精神信仰使得这些青镰骑拥有超乎寻常的强大实力,即便比之荒洲之中最为强大的灵月雪骑,也只是稍稍逊色而已。
无数青镰骑将士自土坡尽头跃起,腾挪百丈,持刀朝着那些虚璧流转下的祁阳关城墙穿刺劈砍而去。那些云海阵中元力稀薄的地方,被青镰骑将士的兵器砸穿,身形巨大的镰兽落在祁阳关城墙之上,瞬间边有数倍于他的背嵬军将士的长枪剑戟刺杀而来。即便能够凭借本身的实力在这里杀出一片地域,终究还是会被背嵬军中强大的将军校尉赶来平息。
而祁阳关靠近内侧的城墙之上,无数背嵬军将士机械却有序地将一道道羽箭朝外射杀而去,将那些疏于防备的青镰骑将士的性命一一收割。
谢玄安对于士卒地训练从来都是十分残酷地,这样的弯弓搭箭所消耗的力量十分巨大,然而每一名背嵬军老兵,至少都进行过数万次这样的练习。因而此刻他们的动作十分娴熟,流畅,很平静地朝着一关之隔的异族将士射下来自关内的箭矢,带走无数异族士卒地性命。
一个青镰骑小校面目狰狞地骑着镰兽跃上祁阳关城墙之上,他将自己的长刀骤然劈向一个看似年轻地背嵬军将士的面颊之上,那明晃地刀光闪烁,将那背嵬军年轻士卒地双眼蒙蔽,长刀瞬间落下,将他的头颅自鼻梁面颊连接地地方斜断而成两半,猩红的鲜血混着乳白色地脑浆流出一地,溅落在祁阳关黝黑的城墙之上。那祁阳关上小将正待修习骗了,便被跃上关城之上地另一云洲将士劈杀,流血倒地而死。
这样的情形在祁阳关上屡屡皆是,已然到达一种令人麻木的境界,无数将士的生命在这样的时刻被无情收割,就连平素里连着着被无数人信以为神明一般的云海大阵依旧无法抑制这些将将士心中的恐惧。青镰骑强大的冲击能力使得此刻即便装作淡定无比的谢玄安依旧感觉到一阵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当荒洲拥有二十万以上青镰骑之后,会对祁阳关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
仅仅只是片刻的失神,谢玄安冷漠对着立于一旁的白雉军军主窦寅命道,“飞蚁,你白雉军这一战敢不敢打?”
谢玄安既然是要窦飞蚁打这一战,那必然是叫他出城与倾力扑杀而来的青镰骑一决死战,这样完全不顾及生死的消耗并非没有必要,谢玄安需要时间让云海阵内贮存元力恢复到一定的程度。然而他此时命令窦飞蚁所做,又并非仅仅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
历代镇守祁阳关的主帅都会知道一个极其关于云海证的惊人秘密,甚至整个燕国乃至云洲也就只有谢玄安与慕容昌知道这个秘密。云海阵强大的符文阵力,能够汲取天地之间逐渐隐没的流失元力,尤其是这些源自战场上死去将士的元力,是云海阵最好的元力补充。以至于祁阳关戍守关城之时,历代主将都会或多或少派人出关一战,以便将战死将士体内逸散的元力尽数吸纳到云海阵之中。
窦飞蚁嘴角裂开,衣衫铠胄一肃,对谢玄安亮声应和,抱拳习礼,翩然转身离去,身后银色斗篷迎风摆动。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长枪超前一指,身后立于祁阳关城墙之上的万五千将士列甲持刀,循着窦飞蚁前进所向,疾驰而去。
白雉(zhi,四声)军作为燕中北部成军最久的军队,其扼守险关要塞,应对凶险恶战的能力可以说在整个燕国乃至云洲来讲都是顶尖行列。当年燕国初立,慕容修曾只身帅白雉军五百将士突入乱军之中,斩敌将首级而五百人尽返,自此白雉军中有“敢战必死”之言。
窦寅作为白雉军军主,其本身战力本就不凡,应命而去,将铁甲兜鍪整肃,持枪跨上踏雪乌骓,冷毅的目光之中尽是战意。
祁阳关城门在荒洲将士的惊愕声中缓缓打开,无数蚁赴而来的青镰骑将士朝着逐渐打开的城门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手中弯刀撩起刀花,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复任何激动噪杂的心绪,整个人变得沉默而坚定,只是将弯刀刀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朝向对准这道由精铁铸造,灌注无数符文大师一生心血的祁阳关望城之门。
南望河山关城,北守天下险恶,祁阳关望城门又岂是如同此刻扑杀而来的荒洲将士所想这般轻易就能打开攻破的。仅仅只是一瞬,那道城门之后,无数明光铠胄的白雉骑军开始以一种极其有韵律的节奏朝着城门之外奔驰而去,这种极短距离骤然加速的能力,是白雉军最引以为豪的强大技能,无数战士为了练就这样的能力,甚至连吃饭都待在马背之上。
河内多白雉,鹖(he,二声)羽素白而得郡中之人喜爱,无论军中还是民间,都喜欢在帽冠之上插上白雉毛羽,慕容修辟国开疆之时,便以白雉毛羽插将士铁盔之上,沥血其上而现杀意凛然,后来白雉军一军皆以白雉之羽为识,有白羽摇曳之骑,尽皆河内强军。
此时白雉军三万将士兜鍪之上,白雉鹖羽迎风劲立,仿似要在空气之中撕开一道裂开的碎痕。窦飞蚁将手中倒持之枪向前平举,寒光自眼角发出。朝着那些自土坡之上奔袭而下的青镰骑奔去。
逆战,以迎亡敌。
此时两军相接之间距离不过百米,正是青镰骑腾跃而过的最大间隔。白雉军将士此时所面对的是荒洲至强的青镰骑,而那些青镰骑军更是凭借自土坡而下的巨大冲击之力,横臂屈身,弯刀斜挂,战力较之平原之上,尤有甚之。
窦寅眼中却对眼前这些青镰骑将士却只有无尽冷漠。白雉,死战亡敌。而今的白雉军较之万年前成名已久的军队变化并不大,军中的将士年纪依旧不大,超过五十以上的老军士很是少见。原因无他,白雉死战,唯命之亡,不敢苟活。白雉军自成军之后,每次亡战,几乎都是全军覆没。燕军所经历的大型战役,最险最恶的仗,几乎都是交给白雉军。而每次战争结束之时,白雉军所剩之人,往往不会满百。
此时狭隘的疆域之中,三万白雉与三万青镰骑,将天地之间的元力搅乱。那些肆意流转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形成一道道无形的杀意,朝着奔袭相接的两军将士袭杀而来。
骤然之间,天地阴霾一片,仿似哀鸣一般爆发出一道巨大的殛雷,劈落在两军将士错身而过,宛若洪流的青白色之间。无数将士避闪不及,被这殛雷生生轰杀。
一声鸟鸣,震彻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