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山的桀族军队自然并非这一支，然而一支军队一旦破开，足以让整个大军翻越普罗山而无阻碍。
独孤夜白神煌剑出，将那支三万人的强军尽数湮灭，这样强大的实力，令所有人惊愕不已。而卓煜，第一次见识到了站在世间最顶端的强大武力，一瞬之间，似乎有了莫大激励。
尤其是最三万人马尸山血海，而神煌剑剑势未消散的那种场景，其间隐隐所蕴含的某种大道，让卓煜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感悟。
一直到大军翻越普罗山，那画面都未在卓煜脑海中消失。
夜静悄，大军在一处陌生枯黄草原驻扎，卓煜同澹台夕玦围坐在一处火堆，大军显得有些沉寂，到不是因为有所挫败。见识到独孤夜白强大实力之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大军有安然回到云洲的可能。这时候的沉默只是因为大军还未有最后的决战，一切的情绪都还在酝酿沉淀。
卓煜喝了一些汤，辞了众人，寻了一处僻远之地躺下。夜空中的星辰缥缈幻无，给人一种寂远之感。卓煜大脑一直空白，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到，却交织凌乱不堪。
一人轻缓朝他走来，没有刻意敛去脚步的声音，卓煜强大的空间感知瞬间便已发现那人，当他侧过脑袋望向那人之时，不禁有些诧异，独孤夜白。月华流泻，独孤夜白头梢之上的银发些许飘然，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大真实的虚幻。
“将军！”卓煜连忙起身，对着独孤夜白恭声说道。这到并非所谓的阿谀，只是一种对于强者的敬畏。
独孤夜白指了指略带倾斜的枯黄草地，自己缓身坐下，随风飞扬的几缕长发于静谧的空气中显出妖冶。卓煜随着独孤夜白同样坐靠在一旁，有些安静，什么都没有说，就如独孤夜白一般静静坐着。
卓煜自然不会知晓独孤夜白为何会来到这里，也不会猜测到此时独孤夜白心中所想。
然而沉默并没有蔓延太久，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随着夜中微凉冷风传到他的耳中，“你叫什么名字？”
“禀将军，我叫卓煜。”卓煜没有称自己为卑职，毕竟到现在为之他还不是大燕王朝军中一员。然而卓煜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他能够勉力保持一定的镇定已是很不简单。
“卓煜，楚诗中有言，‘苍生卓尔，白玉为环’，可是那个卓玉？”独孤夜白的声音不大，显得有些随和，他盯着冷月，没有去看那个坐在他身畔的少年。
“是‘流火其煜，草泽泱漭’的煜。”卓煜所说的也是楚诗中流传较广的一句，他倒是有些诧异独孤夜白会对楚诗有所涉猎，毕竟即便是在楚国，而今所崇慕的，也多是青词，而非楚诗。
“哦，”独孤夜白顿了顿，随即说道，“流火其煜，可耀苍穹，的确是好名字。”言毕，又陷入一阵沉默。
“你体内有异状。”许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太过苦涩，独孤夜白蓦地转头，有些正式地对卓煜说道。
卓煜心中一沉，产生一丝慌乱。他临沧卓家因此血亡家，而今又有一个堪称大能的强大修行者，对着他谈起他体内的异状，又怎能不令卓煜心中慌乱。
“不用担心，我只是好奇你体内究竟存在什么而已。”独孤夜白似乎读出了卓煜此时的心里，对卓煜说道，“这种力量很强大，而且已经跟你血脉相融，其他人即便有能力得到你血脉中的这种力量，恐怕也仅仅只是得到皮毛而已。已经晚了。”似乎像是一种叹息，但又像是对某种回忆的感慨，独孤夜白的声音又停了下来。
卓煜盯着独孤夜白，没有说话。它瞧见那人脸上的笑容，和逐渐又启的双唇。
“其实我还是很怀疑为何你能够驾驭得了这样的力量，即便它强行进入你的体内，也不该会如此完美地与你血脉相契。”其实若非流波山中所发生的一切，那滴帝雀精血也不会这样完美与卓煜血脉相融，尤其是此刻夹杂在卓煜血脉之中的，还有令常人难以察觉的魂誓之力，这些交织相融的力量，使得卓煜体内潜力巨大，而独孤夜白，正是被这种情况吸引而来。
“秘密？也是，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你不必告诉我，但如果告诉我，我也不会介意。”独孤夜白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卓煜一直都没有回答他。
直到两人之间又陷入一种沉默，卓煜方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对独孤夜白说了两个字，“帝雀”。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信任。可托生死，这是卓煜见到独孤夜白之后第一个闪现在脑海中的念头。更为关键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不再觊觎他帝雀血脉的实力，既然连他都说再难得到卓煜体内的血脉，那帝雀精血，确实已经成为他卓煜的一部分。卓煜此时已经在考虑回到云洲之后的事，正因如此，那个他始终埋藏在心中的字眼，才会在这一刻脱出口中。
卓煜在赌博，无关生死，却影响一生。
这样的字眼对于常人来讲其实并没有什么，毕竟这种存在与神话之中的太古神兽本就虚无缥缈，然而在独孤夜白这种层次的强者看来，帝雀对他们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即便是独孤夜白这种破虚境界的强者，甫一听闻，心中也是一种震动。
天地之间，有四种神兽可以称之为天下至强，帝雀，苍龙，玄麒，玉鲲，太古之前，也正是这四种神兽，使得妖族占据了云荒二洲近九成天下，直到圣人聂苏出世，方才改变了这种局面。
独孤夜白所知晓的，燕国开国帝皇慕容修便是得了苍龙精血融合成就的圣人之位，从而开辟了横纵云洲万载的大燕皇朝。直至而今，慕容家嫡系血脉之中，还存有苍龙血脉。他盯着卓煜，蓦地笑了笑，如此完美的血脉契合，他人硬是想要从卓煜血脉中提取帝雀精血，怕是会遭到帝雀之力的反噬。若非如此，怕是独孤夜白自己也会生出一丝贪念。
只是对而今的独孤夜白来讲，帝雀之血的效果，其实已不大明显，从破虚到半圣，之间的一切多依仗的只有自己。这其间所倚靠的一切外物，其实都会成为而后圣道上的阻碍。
独孤夜白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一阵回忆之中。卓煜突然看见独孤夜白起身，自己便也跟着起来，突然听见独孤夜白像是叮嘱的声音传来，“小心隐藏好，如果回到云洲有人觊觎你体内的血脉，来找我即可。”
或许是对卓煜的些许好感，又或者因为压抑在心中这些天的疑惑得释，至于其他原因，卓煜自然无法得知，也无法猜测，只是它知道能够得到这样一句承诺何止有幸，对卓煜来说，他的确赌对了方才的决定。
卓煜躬身对着独孤夜白此时离开的方向一揖，“卓煜谢过将军。”
卓煜不曾知晓的是，齐国曾经有个女子，最喜帝雀红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