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尊才往嘴里刨了一口饭,倏忽想起方才六师兄陈呙嘲讽自己的话,一口饭菜下肚,仰着脖子朝那边陈呙喊道:“六师兄!一顿不吃饿不死你,看你这点出息。”
陈呙正一口饭嚼在嘴里,听方尊叨叨念来,猛一抬头,冷不丁的看见对面方尊那小子一脸讥诮的盯着自己,一口饭差点噎在喉咙里。
看来以后得少招惹这小子,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睚眦必报了。
一念即过,不再理会方尊,埋头只管吃饭。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方尊一言既出,大师兄蔺鸿、二师兄蔡晋、三师兄张子瞻、四师兄言玉安、五师兄李云赫、七师兄赵朔,个个瞪眼看着方尊,眼神中明显充满了不悦。
见自己一番话已招来大伙儿不悦的眼神,方尊也识趣的立马噤了声。
一顿饭寂然而毕,有人上来将一桌子碗碟收拾干净。
此时,透过陈旧的格子窗棂,隐约见有灯光自那边廊下行来。
老和尚脚下步履稳健,身后小和尚手中挑着那盏轻黄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摆了摆,随着一阵衣袂窸窣之声响起,二人一前一后缓缓跨入那道门槛。
只见老和尚方脸粗眉,一发不生的秃顶在灯光下泛着隐隐光泽,身着一袭有些陈旧的袈裟,手中一串念珠浮动。
“方丈!”迎面门口正收拾好出去的小和尚见了老和尚恭敬一礼。
老和尚朝小和尚略微颔首,随后双手合十,持了佛礼朝屋内众人微微一倾身:“阿弥陀佛!老衲慧缘见过各位施主。”
颀长的身躯挺直了立在那里,苍老厚沉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他眸光一一扫视众人,“不知寒寺斋饭,诸位可吃得习惯?”
当慧缘的目光落在那边蔡晋脸上时,蔡晋神色有些不自然,惶惶然的低着头朝门外奔了出去。
蔺鸿早前听闻二师弟的生父出家做了和尚,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慧缘见到蔡晋的时候也是一惊,心中过往在那一刻全然勾起,红尘往事不堪回首,终究还是自己对不起他们母子。
他听无心小和尚提起,说这边来了位与他长得极像的公子,于是便过来瞧瞧,果然,他就是他的孩儿。
玲珑见主持亲自前来,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朝慧缘恭身一回礼,“阿弥陀佛,大师盛情款待,小女子心怀感激!此番给贵寺添麻烦了。”
闻言,慧缘才从那个奔出去的身影中回过神来,问道:“方才那位是...”
“他是我的二师弟,蔡晋。”蔺鸿答道。
听见“蔡晋”二字,慧缘表情明显一僵,沉吟片刻,仿佛自语:“十年了,都长这么大了!”
“大师与师弟相熟?”蔺鸿虽然心中明了,仍忍不住问。
“只是故人之子罢了!”慧缘捻动长须,眼中尽是怅然。见其子乃是众人之友,愈加礼遇三分:“诸位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寒寺虽小,也算充裕。”
北明崇尚佛法,自然香火鼎盛。即便寺外战火连天,寺内依旧如故。
看出慧缘大师看蔡晋的神色异于常人,又听他如此说,蔺鸿知他定是师弟生父无疑,正好眼前他们有一困难尚未解决,他在玲珑耳边低语几句。
玲珑听蔺鸿提起蔡晋与慧缘的关系,心中顿时明朗,与蔡晋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道:“如此说来,眼下还真有一事,不知大师可否相助?”
“但说无妨!”
“我们需要一条船!足以容下十人的大船,明日一早便要...不知大师可否办得到?”
慧缘盈盈一笑道:“此乃小事,一切交给老衲,定然让姑娘满意。”
“那就多谢大师了!”玲珑拱手拜谢道。
“姑娘客气,出家人慈悲为怀,这都是应该的。”慧缘仍旧浅笑盈盈,又道:“既然如此,诸位好生歇着,老衲告辞。”
说完便由小和尚挑着灯笼相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