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些许睡意,外边儿房门再次被打开,随之进来的是一阵清冷的晨风,带着微微湿润的尘露扑面而来,将身侧杏色纱帐激起一阵阵涟漪。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渐近。
“殿下...早朝时候到了,请殿下起榻更衣!”
听见尖细而又极轻的声音,玲珑只睡眼惺忪的“唔”了一句,勉强撑开疲惫的眼。
只见窗外乌漆麻黑,天都没亮,这哪门子早朝,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半响,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该起床了,只怕去晚了陛下将不悦。”
玲珑这才一个鱼打挺,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睛。透过帷幔,看见床前整齐的立着三男三女。
只见到六人脑子里很快有了他们的信息,两女是昨晚为她更衣的秋梦、席娟。二人手中此时各自捧了花梨木托盘,里面整齐的叠着衣物。
其余四人,昨日倒是没见过,但玲珑脑子里还是清晰的显现出他们所有信息。并且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一并在脑子里存在,难道是睡了一晚,她的意识与没有完全死去的太子意识结合了。
没有多想,只见地上恭谨跪着的老太监。他叫张荀,六品总管大内监,承乾宫里主事大太监。他头戴灰色尖顶缀红羽帽子,身穿红紫色绸缎绣莺太监服,腰系白玉勾黑带,手握麈尾,尾穗散乱的搭在肩上。
张荀身侧之人叫郝德海,人称好得很公公,七品首领内监,头戴金色绣寿字尖帽,身穿鹧鸪纹案正蓝色太监服,手中也执麈尾,许是品级关系,尾穗略短一些。
其余二女,一人是二等掌仪宫女佩兰,另一女则是粗使宫女唤做倩儿。二人各自手中端了面盆与茶盏。
剩下一人叫小东子,粗使内监,郝德海的徒弟,手中拎一木制加盖夜桶。
这承乾宫共有宫人二十二,太监十二,宫女十,太子品级在皇后之下,贵妃之上,此等排场,已非一般人享有。
玲珑伸了伸懒腰,慵懒的呵欠一声。
张荀见她终于醒来,眼睛滴溜的看了一下一旁小东子。
小东子很快会晤,将手中夜桶置于梅花风屏后,郝德海则是迎笑着扶她下床。
当郝德海细嫩的手触及到她的指尖,玲珑心中略略一颤。
她从未和陌生男人有过如此亲密接触,何况还是个太监,心中自然有些不舒坦,但依着规矩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所谓入乡随俗,只好随他将自己扶向屏风后面。
“殿下请!”
原来古人如厕是这番场景,玲珑看见那精致的木桶微微一愣。
待所有人皆背过面去。
忍了一夜,她的确憋得难受,退了裤子蹲在那木桶上“哗哗”的拉了起来,尽管现在是男的,自己还是没有站着拉的习惯。
拉完,连忙拉起裤头,赶紧站起身来,生怕被旁人瞧了去。
玲珑回到榻前,张荀即刻命秋梦、席娟二人为她更衣。
二人将手中托盘放在案上,一人拿出衣物,一人拿出鞋袜来,一一朝那娇弱的身姿上套去。直至一串明晃晃的朝珠挂上脖子,穿戴才算完毕。
玲珑看着自己一身行头,衣服是右开九龙四爪朝服,朝服分上衣下裳,上衣绣金色龙纹图案,并缀有无数大大小小金色丝线穿成的珍珠,略用云纹点缀,下裳十二章纹袍裙,肩披紫貂披领,腰系雕瑞兽玉带,脚穿翘首龙纹缀玉片长靴,脖子上挂着一百零八颗东珠串成的朝珠,极尽奢华,让她不免唏嘘这太子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华是华丽,不过总闻到有一股酸酸的怪味儿,那味儿若有似无,像是以前怀孕时爱喝的那酸梅汤的味儿。
思虑间,已有人端上茶水来漱口。
漱口、洗脸、梳头,由于有原主记忆,这些动作她很快熟稔完成。
坐在梳妆台前,身侧的佩兰轻轻将手中的篦子放下,玲珑痴痴看着铜镜中美艳的男子,散乱万千清丝一部分被绾起簪上紫色冠玉,另一部分则是披在肩头,好看的眸子似若戴了美瞳,看起来十分迷人。
佩兰伸手搀她起来,随后将她的手递到大总管张荀手里,张荀领着她出了房门。
门口守着二人,一人是昨儿夜里见的一等掌案宫女绿翘,另一人是太子七品随侍内监万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