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白色,本是最纯洁最神圣的颜色,而对于饱受病痛折磨的人们来说,医院那种静谧的白色是一个绵长的恶梦。
夏七堇也被那种白色咳得头皮发麻,医院,总是不断地迎接着新生儿,同时也在冷漠地看着病人慢慢地走向死亡;在无尽的出生与死亡里,医院扮演着一个见证者,见证人们的喜悦与悲伤。
夏七堇到底还是犹豫了,她开心,开心自己的生命里有萧沫与自己的孩子;但她也害怕,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她要有怎样的勇气面对家人,怎样把孩子抚养成人;是把孩子生下来还是做一个刽子手,亲手把还未成形的孩子葬送在医院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无情地把她逼向崩溃的边缘。
所以她逃避,请了一天的假,一个人坐在休息室,没有童颜的陪伴。
妇科门口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女人,有怀抱小宝宝的年轻妈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中年妇女,神色紧张不堪,也有稚气未脱的高中生,大学生,不耐烦地盯着门诊处……
漂亮的护士小姐微笑着走近夏七堇。
“这位小姐,麻烦病历卡交给我。”
夏七堇惊慌失措地从包里拿出病历卡,对刚才自己的失神表示抱歉。
她眼神游离着,视线随着走动的人群飘忽不定,似乎最近夏七堇爱上了发呆,或许只有暂时的发呆才可以让她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宝宝,如果你真的来到妈咪的身边,妈咪一定会保护你的,”然后,夏七堇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粉色的小婴儿,眯着小眼睛,慵懒地望着她。
夏七堇只是想用她的一生与萧沫交换半生的欢愉。她的小宝贝,流着萧沫与她的血液,那个未知的小生命,应该还没有成形,他出身时如粉色的花朵一般轻柔。他长着如萧沫一般的容颜,或许他有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修长性感的手指。他轻轻地唤夏七堇妈妈,然后她也会教他读书写字,然后慢慢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长成酷似夏七堇与萧沫的模样。
可是,夏七堇,为什么会泪如雨下?
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小宝贝缺乏父爱,而这种父爱他再也得不到了。
“23号,夏七堇。”
护士小姐清脆的叫声打断了夏七堇的思想,也打断了她的幻想。
“护士小姐,我想做一下尿检。”
“夏小姐,你要听从医生的诊断。”
“哦,谢谢。”夏七堇挤出自认为最轻松的笑容。
夏七堇不安地走进门诊,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
医生是一个年长的妇女,架着厚厚的眼镜,斜着眼睛看着夏七堇。
“哪里不舒服?”
“医生,我月经很久没来了……”夏七堇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
“担心怀孕?最近一次xing生活是什么时候?”
“我……我不记得了,大概一个多月前了。”
夏七堇偷偷地看了一眼医生,发现医生一副无奈的表情,她大概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私生活混乱吧,夏七堇,只是一个早婚的女人,她的年纪应该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在一夜激情后,无意地中招了而已。
“做个尿检,等化验结果。”简短的一句话,打发了焦急的夏七堇。
“夏小姐,请去卫生间采一下样,完了以后交给我,报告大概下午就可以来取了。”护士小姐很友善,医生却很凶。
“嗯,知道了,谢谢。”
夏七堇惴惴不安地拿着手里的试管,百感交集。
卫生间里的气味很浓重,夏七堇几乎是捏着鼻子采完样本的。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夏七堇魂不守舍地回到周氏,机械地完成周维中下达给她的任务,孩子占据着她的整个心灵,孩子,夏七堇多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尿检报告,夏七堇已经托付给童颜。
下班以后,一个人沿着西湖漫无目的地瞎逛,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很陌生的感觉,她也许只是一个过客,谁也不曾记得她,谁也不曾在乎她,但是至少她希望神能带给她一个孩子,陪伴她过完她短暂的下半生。
西湖真的很大,湖水很美。
断桥边,唯美的画面,有着美妙的记忆。
如果可以,倾尽一生,湖水为伴。
当然这只当作是遐想,夏七堇的憧憬。现实总是在美妙的幻想里插上一刀,血淋淋的。
“我,童颜,正式地邀请美丽的准妈妈夏七堇小姐来童家用餐。”电话里,童颜兴奋地像个孩子,看似怀孕的那一个是她自己。
“萧沫,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反正你赶紧回来,我妈做了很多好吃的。”
“嗯,童颜,别告诉萧沫我怀孕的事情。”
“为什么,萧沫有权利知道孩子的存在。”童颜茫然地对着电话皱起了眉头。
“孩子是我的,我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
“好吧,那你快点回来!”童颜,也许不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挂掉电话,夏七堇给夏小陌发了个短信,
“夏小陌要当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