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自古忠孝难两全。
我这一生无法释怀的事情有很多,尽管我才24岁,严格来说我才23岁,可是那一天我永远也无法释怀,我是一个罪人,这罪罄竹难书,即使花费我一辈子的时间,它依然摆在那里。
我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像我这样的人自由于我而言便是无可厚非的了。偏偏就是因为这样,我极度的任性,为了所谓的理解所谓的宽容所谓的自由我离家出走了。
现在想想,我依然不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永远不会知道,在父亲的眼里,他的爱是多么的无私多么的伟大。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评价父亲对我的这份情感,也不敢评价,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去评价,我只知道对于父亲我的心里一直存在着深深的亏欠与愧疚,这亏欠这愧疚还是从我离家回来之后才产生的。
弟啊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左邻右舍,一个个闻风而至,我惊呆了,仅仅只是因为我回来了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我回来的时候并未事先通知家人所以我回去的事他们那时还蒙在鼓里。然而我回去的消息却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村子,本来就小的村子因为我的回来再一次从沉默中苏醒了。整个空间震荡了,因为我回来了!
那时候,父母亲还在田地里耕作着,我回来的时候,婶婶在家,至于叔叔则不知在何方。伴随着一声大喊,婶婶闻风而至,伴随着爽朗的一声惊呼,婶婶出现了,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变黑了,人也瘦了,你爸你妈还在田里,吃了吗?你先坐着,我赶紧去通知下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婶婶的眼里有着几许的红光,是的她的眼里泛着泪水,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里会有泪水,当时我也仅仅只是发愣,太突然了,以至于我连反应都来不及,她的眼角便泛泪了,但是她却克制着,泪水并没有滑落,只是眼眶红红的,活像一个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的人一样,充满了疲惫,充满了血丝,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从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我的心沦陷了,我的心震动了,那毫无温度的血液沸腾了,这是从未有过的,那一刻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一直都会错意了,是我想太多了,是我太执着了,然而伤害造成了,我还来得及弥补吗?
这辈子,在心里,我只发过两个誓言,一个是因为父亲,一个是因为小婷。
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赶回来的,我只知道,父亲回来的时候喘着粗气,呼吸不是很顺畅,有些紊乱,双脚赤裸,裤脚卷得高高的,胡子有些长,显然很久没刮了,脸色有些苍白。
一进门,婶婶便迎了上去,弟啊回来了,一副深怕父亲不知道的样子。父亲看到我了,在院子的门外便看见我了,那时候我就端坐在大门边上,我也看见他了。我的手里夹着一根烟,嘴里正吐着烟圈。婶婶也知道父亲看到我了,可她还是迎了上去,眼里满是兴奋,父亲一看见我便挤出人群,站在了我的面前,左邻右舍唧唧喳喳的,我全听不见,我只听见父亲的话语婶婶的话语,站在我面前的父亲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什么时候回来的?吃了吗?四周陷入一片沉寂,很安静,天气有些热,可是人们的谈话声却依然兴致得很,我没有回答,父亲便也不好再说其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隔壁的某个阿姨说道。是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迎合道。一些还来不及出门的左邻右舍听闻我回来的消息之后陆续闻风而至,一进门便搭着父亲侃侃而谈,一副恭喜恭喜的某样,听在我的耳朵里,我却觉得那些话虚假得很,完全没有半点真实感,仅仅只是一种客套,隐隐的还夹杂着几许的嘲弄,不过这种事情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在农村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不管是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总会吸引许多怪异的目光。说白了就是嫉妒,套句我们老家的话说就是眼红。对于我的离家出走,他们完全就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是真诚实意的。不过那也只是极少,万中无一,至少当时的那一些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除了婶婶无一不是如此。叔叔对我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婶婶这个枕边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耳濡目染了许多,有些被同化了的感觉,自然也是爱屋及乌了。
父亲简单的应付了下,转过脸,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也很是尴尬,就那样愣着,眼睛偷偷的瞟着,努力想从父亲的眼里看见点什么,可是我却什么也没看见,唯一看见的便是一行清泪,他的嘴角在笑,可是眼角却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两行清泪,喜极而泣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当时的父亲很是激动,可不善言辞的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安静的看着我。
长这么大,我并不是没有看过父亲流过眼泪,可这种印象却少得可以,除了二姐死的那天我看过之外便再无印象。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流泪,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泪水并没有任何的悲伤,完全就是喜悦,没有任何的哽咽,完全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便落下了。眼里满是欣慰满是欢喜满是慈祥,那一刻在他的眼里我似乎看见了一种奇异的东西——父爱。这是不是错觉,我时常在想,可是那一刻我就是看到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种感觉很是实质的,就好像触手可及一般,真真实实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所以我的血液沸腾了,我的心软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负罪感油然而生,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可是这种错却覆水难收。
我发誓,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这种事情绝不会再从现,我发誓,我将用我这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我对父亲的愧疚,我将好好的爱他保护他决不让他的眼里再闪现出一丝的绝望一丝的悲伤,可是后来我还是食言了,因为感情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不过这已经是后来好些年以后的事情了。
誓言就好像母亲的手轻轻的抚过我的脸庞,很是温柔却稍纵即逝!
至于那些所谓的实质,我却从未有过,仅仅只是那么一刻那么一下,这念头便浮现脑海。
对我父亲从未有过一丝丝的倦怠,一直不曾有过过多的奢侈的念求,只要我过得开心,过得快乐,他便心满意足了。
不管是在父亲还是在左邻右舍的面前,我从来没有这么光明正大过,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在他们面前抽烟,可是父亲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讲,仅仅只是在跟邻居叨絮的时候感慨道,出门这么久,人便黑了,也瘦了,还学会了抽烟。
我第一次抽烟是发生在幼儿园的时候,但那时候也仅仅只是抽过一根。正式抽烟的时候其实是发生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也只是偶尔抽抽,完全是打打牙祭。以后的日子里也时常如此,可这一次离家出走我便很自然的抽上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以至于我回家的时候依然没有改掉这个习惯,所以当我在父亲面前抽烟的时候,我完全没有顾及父亲的想法,完全就是一种习惯,很自然的就拿起烟点了起来。直到父亲说我出门一趟什么也没有学到就学会了抽烟我才反应过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到我的异样。不过我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安静的抽着我的烟,只是心里早已开了花。
如果我没有看见父亲的眼泪,我不会真的觉得我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儿子一般看待,我想所谓的血溶于水不过只是世俗的想法罢了,我是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人,我是一个知识份子,尽管我的毕业证书上至今依然停留在初中,可我俨然是一个消融在尖端时代的现代份子,自然也不会那么迂腐了,对于这份迟来的父爱,我发现得太晚了,可我甚是庆幸,因为我跟所有的人一样,我有一个爱我疼我的父亲,虽然我们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我们的关系却超越了嫡亲的血缘,那份情感早已悄悄的融入了我们彼此的心扉,只是我一直不曾发觉罢了。
后来父亲也没过多的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反而是简单的问了下我离家之后的生活,而我也仅仅只是敷衍了几句便也不再详谈。那所谓的敷衍便是我前面提到的,我在一家木材厂里面上班,包吃包住。至于母亲则是训斥了我几句,言语上有些严肃却又像是玩笑话一般,看得出来她那绝不是真正的责骂,母亲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从小没有上过什么学,完全就是一文盲,可她的可爱却从不表现在言语上,因为言语对于她来说有些空白,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完全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仅仅只会用实际行动或是责骂来表现出她的情绪,可是一般情况下,她的责骂都是充满了温柔气息的,她的温柔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纯真善良质朴。
我的双亲都是农民,一辈子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一生都在为了生活不断的奋斗着,用自己的双手努力的拼做着,可他们却都是质朴的人,除了父亲识几个字之外,母亲只会简单的说句小姐或是你好等等几句有些憋屈的普通话,还是只会说不会写的那种,可他们却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勾心斗角他们学不会,他们这一辈子只学会了一件事,那便是踏踏实实脚踏实地的忙活。
偏偏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对父母,至今为止我唯一带回家过的一个女人却伤害了他们,这无异于是我在用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一般,疼——很疼。
这个女人便是我开始时候提到的谭小姐,不过我却发现一个很残忍的事实,我爱她,尽管这爱有些姗姗来迟了,可我依然爱着她,深深的不可自拔的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