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便不会痛了吗？有没有不痛的爱呢？应该有很多吧。可是，为什么我的爱，总是会这样的痛呢？
叶霜将酒杯举到眼前，晶莹剔透的琥珀色，芳香浓郁的气味，醇厚绵柔的口感，咽下去，却慢慢地回味出一些苦意。就像婚姻，至少，就像我的婚姻。
放下空杯，拿起已经见底的酒瓶摇一摇。“我也算是能喝的呢，大半瓶酒这么快就见了底。”她喃喃自语着，拿了空瓶向酒柜走去，步履蹒跚着被茶几绊了一下，酒瓶落下去，散开一地碎片。她蹲下身，捡起一片举在眼前看着，轻薄锋利，轻轻地按一下，指尖便凝起一点殷红。
她的嘴角挑起一丝微笑，轻声地道：“不痛，一点都不痛。”
她慢慢地起身，趔趄着走进卫生间，看着镜中的人笑着道：“你爱过吗？不爱又怎么会痛呢？不如我们试一试，看看会不会痛？”她把玻璃碎片交到左手，低声道，“这一次，换这边，这样，就对称了。”她笑着，仿佛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热的水气渐渐地弥漫开来，镜中的一切变得朦胧，她对着镜中朦胧的自己笑一下，拖动玻璃片慢慢地划过手腕。
看着鲜血不断地涌出，叶霜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放松开来。等这些红色的东西全部流掉，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痛苦，也就跟着全部流走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叶霜靠着浴缸坐下来，慢慢地把手放进了热水中。痛。她微微地皱一下眉。居然还会感到痛，不是都说，心死了，就不会痛了吗？是我的心还没有死吗？哥哥走了，就算我怎样哀求也不肯回来，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要改回去，他不要我了，彻彻底底地不要了。本以为我至少还有赵宇，可是他也走了，我知道他想留下，可是他的心走了，留着他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不痛了，真的不痛了。叶霜微微睁开双眸。红色的，暖暖的水，温暖的让人没了力气，温暖的只想就这样懒懒地睡去。
——霜，不要睡，睁开眼看看哥。——
哥？哥在哪里？叶霜睁开眼，眼前依然是蒙蒙的水汽。是梦吧？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了，居然又做起了梦来。
——霜，不要睡啊，睡了就见不到哥了。——
见不到了吗？见到又能怎样呢？他不要我了，就连和我同姓的名字，都不肯要了。眼泪，无声地滑过唇角，有一丝丝的咸涩。
——霜，如果要死，哥会陪你一起死，你听见了吗？！——
那是你的脸吗？焦灼、悲伤，在氤氲的水汽中依然如此清晰。不，我不要你死，我只想你能活得幸福。叶霜强撑着站起身来，看着那满池的殷红，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她扯过一条毛巾裹住手腕。就算你不要我，可我，还是一样认定你是我哥啊。
叶霜苍白着脸坐在急诊室里，平静地看着急诊医生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幸好只是意外，伤口不算很深。”医生瞥一眼叶霜左腕的伤疤，“不会留下那么大的疤痕。”
医生的话让叶霜不禁苦笑。原来，这一次的自己，远没有上一次的决绝。若不是热水的作用，伤口早已凝结，断不会有那一池的殷红。
“无论如何，还是要留院观察一下，你也真是太不小心。”医生看着叶霜，耐心地嘱咐道，“酒，以后还是要少喝一些。”
叶霜牵着嘴角无奈地笑一下，乖乖躺下来由着护士为自己输液，乏力，困倦，朦胧中，伤口一阵阵的刺痛起来。原来，还是会痛啊。睡去前，叶霜模糊地想着。
叶霜用厚厚绷带包裹住手腕，任谁问起，都只说不小心扭伤了手腕。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已经离婚，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把每一个夜晚，都交给了中山路的那些酒吧。
王曼只是感觉到叶霜的状态很不好，蔫蔫的，好像总是打不起精神。
叶霜每天都会去一次文化广场，坐在最远的花坛边上，默默地看着叶诚的花店。她从不走近，她害怕只是因为一步的靠近，而让叶诚离开的更远，她担心叶诚会真地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念头，想一想，都会让她感到害怕。
就算这样远远地望着，也总好过完全的失去，只要知道你还在那里，我就不会觉得恐惧。叶霜总是会在离开时，这样默默地在心里说着。
其实，叶诚一直都知道叶霜就在那里，他也会站在玻璃窗旁，默默地看着叶霜。他很后悔那天对叶霜说的话，很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样决绝。很久以来，叶诚都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这一次，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难道，这一次我真的错？看着叶霜小小的身影，叶诚默默地拷问着自己，心，越来越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