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此时已是酉时一更,丽春院内的众多女人们疲乏地从肮脏的睡榻上爬起来,由于昨夜与客人饮酒过多而喝着清茶,喝热水,只穿着薄纱、长袍或者裸着上身,在各自房内懒洋洋地走动,或者隔着大门往外看,无精打采地互相骂上几句。
她们夜间纵酒行乐,白天和下午却在昏睡,总是在临近傍晚才起身漱洗,抹油,往身—上和头发上涂抹香料,试衣服,为衣服跟鸨母吵架,仔细照镜子,往脸上涂脂抹粉,描眉毛,吃油腻的甜食,然后穿上鲜艳绸衫,走进陈设华丽、灯光辉煌的大庭,开始为这一整晚最为重要的舞台表演做着准备。
日光渐渐消失,丽春院内点满了每个房内的蜡烛与香炉,恍若天间。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于是大庭之中众女们开始奏乐,跳舞,喝酒,吃着瓜果,吸着大烟,同男人们聊天。
嚷叫声夹杂着调笑声,打架声混合着奏乐声,吸烟喝酒,喝酒吸烟,声乐要从傍晚一直演奏到天明,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柳若冰作为将在今晚隆重介绍的新人,想要吊足台下那帮男人们的胃口,自然被安排到压轴登场。所以,此刻距离柳若冰登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她正等候在自己的房内,为了回忆着今晚的表演内容,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与此同时,在距离柳若冰房间不远处的牡丹房内,牡丹也正在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等候着上台表演,作为丽春院的头牌,她早以习惯了最后一个登台表演,也早就习惯了台下那众多男人们对她的喜爱与欢迎。
人们总是喜新厌旧的,什么东西拥有了久了,便也不再当初那般珍重与喜爱,没了最初的那般小心翼翼了吧!对青楼女子如此,而嫖客亦然。所以每个青楼才要不断的拐来和培养着更多年轻貌美,一批又一批的新人;那些官府老爷和富商们才会水性杨花,移情别恋,不厌其烦的纳入一位又一位带给自己新鲜感的小妾。
牡丹现在似乎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正自己已经作为丽春院内的头牌很久了,而这里的男人们有很多也是奔着牡丹在京城里的名声,想一睹芳容,才到丽春院的。她,的确是有她骄傲的资本。
不过,这个夜晚却是有些不同,因为牡丹才刚刚打扮好自己的妆容,便以来人通知自己登台了。但是,比起往常,现在似乎也太早了一点,便生气的开口质问道:“你大概是搞错时间了吧,现在时间还早呢!我可是要压轴登场的!要是那些男人们催的紧,你们就再多压压他们的性子!”说罢,又转过头去,在铜镜前照个不停。
“可是,这是红荷姐安排好了的,特地叫我来找您的。牡丹姐,您还是尽快下楼,准备登台吧!别让客人们等的急了,闹了场子!”那个通知牡丹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回答道。
“果真是她,这舞台上的表演顺序可是她随便说了算的?红荷那人老珠黄的了,不过是仗着杨妈妈给了她一点安排晚上表演流程的小权,便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本姑娘我在这丽春院内的地位!哼哼!作为这里的头牌,我可不是那种任人安排,迫切登台的低贱货!”牡丹轻蔑一笑,不以为意,却看到那人仍旧赖在自己屋内,不肯回去。竟立刻发起火来,随手拿起手边的一盏还盛有热水的茶杯,朝着那小姑娘的身上砸了过去,吼道:“我叫你滚啊!你是聋子呀!难道没有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