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冰第一次出远门,更没想到坐一趟远途的马车是如此的寂寞与难熬。
“若不是自己不识得路,还真的不如自己骑马去到妹妹那里更快一点了。”柳若冰坐在马车上,与其他的陌生人一同拥挤的坐在一起,沮丧着脸,心里默默的想着。
马车缓缓的走着,柳若冰心烦意乱的望着周围的风景,眼看着繁华的都城一点点的远去,离开那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后,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妹妹所在的那个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车辆行驶到一处,马车怎么忽然又停了下来?柳若冰心里疑惑着。
往外又一看,原来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很小的女娃拦下了车,不过那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上车的意思,看来,是来送别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
那妇人带着孩子先上了车,就坐在柳若冰的身边,柳若冰仔细的看了一眼那孩子,大概也就只有两三岁吧。
那男人把媳妇和孩子,扶上了车,又把手里的东西交到自己的媳妇手里,却还是不肯走。
此刻,因为柳若冰就坐在那妇人的身边,却看见那男人双眼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孩子,迟迟不肯离开,再仔细的看那一眼男的,模样普通,身上也穿的有些破烂,不修边幅。
“大概是来都城内做一些苦工之类的,而上车要走的妻子与女儿应该是特意来看他的,但是现在即将分别。”柳若冰心里默默的想着。
那男人掏了掏身上,翻出仅有的几文钱,交给了自己的孩子,说道:“喜欢啥,买点啥吃呢吧!”
他妻子连忙看了一眼他,道:“不用再给她了,够了,你留着吧!”
小孩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可能年纪太小,还不太懂,连忙叫那男人:“你怎么还不走啊?快走吧?”
那男人傻傻的笑了起来,却一直还含情脉脉,极为不舍在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就不想爹啊?爹一会儿走,一会儿就走了。”
此刻,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那妇人的眼睛已有了泪花,却一直强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
“你快回了吧!”那妇人对自己的男人道。
“哎,你要照顾好自己和爹娘啊!”两人相视一眼。那男人叮嘱着,一面又亲了亲自己的宝贝女儿。
“娘,我想吃红薯嘞!”那小女孩坐在妇人的腿上说道,那妇人赶紧掏出了眼中的一块布,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烤红薯。
这时候,马车终于开始缓缓的继续往前出发了,柳若冰遥遥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他还站在原地,背过了身,偷偷的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车上,刚才还很开心的吃着红薯的小女孩,等到车一走,先是抽噎了两下,立刻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就连那妇人也慌乱了起来,忙停止了自己的眼泪,抱着自己的女儿不断的哄了起来:“你哭啥咩?不是要吃红薯嘛,快点吃嘛!”
过了一会儿,那孩子的哭声渐止,那妇人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周围,却正遇上坐在对面的柳若冰的眼神,略带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柳若冰也笑了一下,不再敢继续看他们,一路上车子一颠一颠的,柳若冰的心情也是变化多端,好像远行一次,真的可以让人成长许多吧,尤其是在亲眼的看一看周围的人是如何的生活的时候。
此次出远门,耽误在路上的时间大概要三天左右,才能到达妹妹和辛子臣的住处,柳若冰的心里很急,不仅仅是因为长途跋涉,坐车的过程很痛苦,更因为是自己想尽快,早一点,再早一点的见到自己的妹妹柳若寒。
“平时自己任务比较多,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倒也无事,只是这一闲下来,难免心里的感情就再也抑制不住了,尤其是当自己决定要来见妹妹的时候,自己简直觉得那一刻自己早已飞到了柳若寒那里,已经与她聊起了家常。妹妹她的身体真的好了许多?她这次出来有没有和我一样也十分的不适?她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对了,自己这次来的急,还没有提前给他们写一封信告诉,就这样急匆匆的来了,他们在见到我的时候,应该是兴奋与开心的吧?”柳若冰想到这里,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让身边的人实在琢磨不出她怎么会凭空的笑了起来。
“妹妹她到底是什么了?我们大概有三个多月没有见了吧,怎么最近这两次的信都是辛子臣写的呢?是发了病症吗?呸呸呸,我不该这样想的,妹妹会没事的,临走前,辛子臣可是还特意告诉自己妹妹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好的啊!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每次都会想到最坏的情况,然后悲伤下去。”
“不过,每次自己想到各种情况,即使是最坏的情况,都从来没有发生过,每一次都是生活给自己玩了一个大玩笑,自己永远都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烦啊,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啊!车走的真慢,车上也挤死个人,还要和一些不修边幅的,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们也坐在一起。”
到了中午的时候,车上的人有的拿出准备的干粮,随口的垫一垫肚子,柳若冰却没想到这么多,身上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好在柳若冰很不喜欢就在车上这样狼狈的解决完一餐,也能忍的住自己的饥饿,索性就不吃午饭了。
那车子越走越偏僻,一直到了山里老林之中,有的人因为过度劳累而打个盹的,可柳若冰就是睡不着,又一直坐在车上没什么意思,只好一直看着周围路过的风景。
“真无聊啊,若是身边有伴,能陪着自己聊天可能倒也觉得没那么闷了。”回想起自己的这一路人,不是默默的发呆,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就是一会儿看看风景,一会儿又观察观察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各种各样的不同的人们。
想到这里,柳若冰忽然想起了怕把妹妹这段时间写给自己的信件弄丢,这次出来,还都特意带在了自己的身上,反正现在也没事,不如就再都拿出来,看一看。
“姐姐,我已安全到达,辛公子更是待我极好,望姐姐勿念。此次一意孤行,离你而去,是妹妹过于偏执,虽然暂时无法陪伴在姐姐的身边,可是我却是很想念你。家妹若寒。”
这是妹妹第一次给自己回的信,呵呵,柳若冰心里暖暖的,即使再看一次,也如当初一般感慨感动。
虽然路上有些颠簸,读起信上的那些字有些难,但柳若冰终于心有所寄托,在自己与妹妹两地分隔的这段时间,就是这些柳若寒亲手所写的这些信件在一直的陪伴着自己,再次翻来这些信纸,真是回忆满满呀。
就这样,柳若冰一直手捧来自妹妹的信件读了一个下午,到了晚间,马车终于载所有人到了偏僻之地唯一的一处客栈,让所有人能够得以休息调整,以便于第二天有力气继续出发赶路。
柳若冰倒有些饿的过了劲儿,草草的吃了一顿饭,就上楼睡觉了,特意花了更多的钱住了一个单间,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了,虽是单间,也很破旧。为了防止万一,柳若冰还特意锁好了门,还搬过了一张桌子抵住,这样才敢睡下,这次,柳若冰大概是真的累了,脑袋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很早,大概天才刚刚亮吧,柳若冰就又要起来赶路了,柳若冰本想着好好的洗漱一下,奈何那间客栈每日过往的客人太多,想取水又十分的困难,全都用于饮食,自然没那个条件去提供给客人洗漱了。
于是,柳若冰也只得这样继续往下走了,想到这才是第一天,接下来还有两天,真是叫人崩溃,快点到达地方吧!
…………
第四天的下午,柳若冰通过长途跋涉,又辗转了各种车辆,终于就要到达妹妹那里了,“现在,丞相应该发现我出来见妹妹了吧,不知道他会如何的生气了,也不知道王老丞相这次说的自己就要见到北陵王了,是不是真的,哎。”不过,此刻,柳若冰没有空多想这些。
“真是倒霉,怎么今天就突然的又下了雨呢!已经连着下了两天了啊!啊啊啊啊!讨厌!”柳若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背着重重的行李,撑了一把伞,满脚的泥土,连裙子上也被溅了一身。
接下来,就要靠自己走路,按照寄信的地址,多向人打听一下妹妹住的地方到底在哪里。毕竟人生地不熟嘛,几番周折,柳若冰终于遥遥的望到了妹妹与辛子臣所远离村庄的那处偏僻小茅屋,在大雨之中,倒看着还挺有美感的,“妹妹,我来啦!”柳若冰兴奋的不得了,跳过一个又一个的雨水坑。
雨还在下……
夏季卷完。
此第一卷,歌曰:
《雅斋琴谱业集》
第一段
“平沙水云,似轻烟惨澹斜曛。秋戽冬临,芦花乱纷纷,孤雁离群。”
第二段
“飞落江东,近西洲蓼花正红。问取恁孤鸿,寄音书,可也千时能通。那时节,与他相会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