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
月光笼罩着无数雄伟辉煌的殿宇,跃过一片飞檐霞壁,进了延益门,穿过一条拱堰小桥,小桥下溪水川流,嗒起稀疏的几声水流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宫殿匾额上写着赤金的几个大字:韶春宫。
三个大字闪耀眩目。
韶春宫是后宫东西方向一角一座僻静的宫殿,韶春殿为主殿,旁边错落着高低不一的三座偏殿,分别是:沁心轩,沁人心脾之意;雨晴阁,雨后天晴,意喻终见彩虹;听语轩,意为轻轻低呤,细细听语。
都是些赋予诗意的名字。
三间偏殿本是贵人以下的小主入住,但因主殿的娘娘不喜热闹,好安静,是故,从她来这儿起,不再有人入住三间偏殿。
从三个金黄的大字下面走进去,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现在正值春季,花园中百花齐放,五颜六色,正前方便是韶春殿,殿门前两棵巨大的海棠花,一丝清风吹起一片片粉红花瓣,在月光的倾洒下,倒显得这韶春殿如临仙境,美不胜收。
秋语洵踩着莲花碎步向殿中走去,双手拿起那翠羽门环儿轻推一下,那门便开了七八分。
映入眼前的是前方殿中一张白玉雕牡丹花的贵妃塌,每一朵花蕊正中嵌入颜色不一的宝石,每一片树叶边都均匀的涂抹上银河细碎沙,那忽隐忽现的光晕,倒映在塌边一张通透的由雪山飞狐皮毛制成的塌絮上,絮边垂吊着一串串白溪细珍珠。
塌上的人,半躺侧卧,一只如葱玉手忱着额头,一手轻放置在自己那一身紫色绣花开牡丹云箩金丝边的锦装上。
眉如远黛,肤若玉脂,唇上红颜,香腮染赤,耳坠明珠,发丝吣墨,头插五步金步摇,眉间轻点染金细。
四边房梁上搭垂着一簇簇淡红纱幔,随微风飘曳。
四周点着几盏熏香,香雾飘绕,那人两侧分别跪着两个俏丽的丫头,一个轻锤莲脚,一个轻按细肩。
从秋雨浔的位置看过去,那塌上的人忽隐忽现,满身金光,贵气袭人,偏又带点妖冶。
"你来了"
那人开口说话,声音如氤。
"许久不见,皇贵妃娘娘越生越回去了,倒越显得美人如玉"秋雨浔也不行礼,向她走去。
华贵妃待她快要靠近自己时方才睁开双眼,那双眼顾盼生辉,含笑地回答:"宫主说笑了,宫主才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皇贵妃娘娘,这些个客套话,你我之间就不用说了。"秋雨浔淡淡道:"你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今儿个,是我为娘娘能接的最后一个任务。"
华皇贵妃听她如此说,并未答话,而是示意贴身的一人为她添上杯热茶,吩咐二人退下。
"虽说春至已久,但夜晚外头不免还是有些凉,宫主不防先喝杯热茶去去寒。"
说完,才从塌上慵懒的起来。
"不用了,何事请说,你知道,这宫中,若非是你,我是断不会再来。"秋雨浔眼中一丝水晕似薄雾,只一瞬,那薄雾不复存在。
"我自是知道,过去的事宫主还放不下么?慕容将军泉下有知,必不安心,他可是为了保全你,舍了自己的性命。"
自己不敢唤起的慕容二字......
眼中消失的薄雾再现:"慕容..."
慕容煅,你为我遭受千刀万剐之苦,而我,却独自苟活于世,连我们的女儿也未能保护好,刚出世便不幸夭折,待我醒来时,早已尸骨无存。
你等我,语浔过不了多久,便能为你报仇,事后立刻下去陪你。
胸口隐隐作痛,近段日子,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寒床已无用,她的时日不多了。
"不用提醒我,你只要快些加快动作,我一定要亲手取她首级!"刻意将眼中的水莹忍下去,秋语浔眼中突现厉色。
"好!今日找你来,是要你为我除掉一个人"皇贵妃拿出一张折起的纸条。
秋雨浔将纸条打开,看后面露震惊之色:"他?"似是不敢相信。
皇贵妃深深的扫了她一眼:"亦儿想要登上皇位,必须除掉他,这个人,可是一个比皇后更危险的角色。"
"可是,传闻中,这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将你找过来?自然是知道此人难对付,秋宫主,夕水宫的能耐,我是深信不疑。"
华皇贵妃将裙摆甩向一侧,复又向塌前走去。
"想要完成前面未完成的任务,就必须先除掉他,只要他在朝中一天,哪怕亦儿坐上皇位,我这做额娘的,还是不放心,别看他看似只管带兵打仗,只怕,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回到塌前,优雅的坐下:"只要宫主做完这些,侯家对慕容家的恩情便从此两清了,你是个重情义的女子,本宫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好,完事后,慕容煅与我,再不欠你们侯家何事。"
不等塌上的人答话,秋雨浔运功,脚尖轻点,如仙子般飘然而去,只留下余音绕梁。
侯春华坐在塌上定定的看着烟雾飘然的熏香。
人,终究离不开一个情字,秋雨浔如此,她侯春华也如此。
眼前一个人的眉眼逐渐清晰起来。
他叫她华妹
她唤他哥哥
可是,那时的他又焉知,她的心间,早已为他,开满叫做情爱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