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们是我的性命，我不可能放下。”
一句话却如同冰窖，晏青深吸气。对啊，怎么可能能让狼放弃嗜血食肉，让猎人放下猎枪。你还是你，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一个，非友即敌。
“所以我们只能对立。”晏青几乎是咬着牙蹦出这几个字“你根本不必对我这么好，别忘了，我们是敌人，而且我只是囚犯。”
秦禾笑起来，笑声明朗，震颤着晏青的心“敌人又如何？我的敌人那么多，知己却太少。”
“知己？”晏青笑的凄凉，眼泪几欲滑下“你秦大将军是何威风人物，小女子可不敢当。”
秦禾眯起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我识人自有一套，你于我是一类人，不是么。”
晏青一震，似乎也是在这样凄白的月色之下，这句话自己也曾说过。
“你劝我收兵，劝我放下刀剑慈悲为怀，可你又何曾能做到。”秦禾目光灼灼，似能洞悉一切。
晏青咬住嘴唇，手心冰凉一片，回想起自己的江湖漂泊，何尝不是辣手无情，当一个一个的人跪在脚下求解药时，心底也从未有过丝毫恻隐。可面对秦禾这般心思又如何能说穿，只能硬着牙说“我可没有你这么冷血，纵使我的手上也不干净，但论得杀人如麻却还远远不及。”
“你刚才不还说我是好人吗？”秦禾倒不恼，侧头偏问。
一句话把晏青噎住，说不出话来。
秦禾往前一步直直逼上，气势凌人“你要知道这世上本没有善恶，只有立场的对立和一致。”
晏青一时怔住，反复琢磨这句话，却无法洞彻释怀。沉默良久，仰头涩声道“你说的也不尽然，流离战乱再怎么说也绝不是好事，生灵涂炭，国破家亡。”
“可若是一时的战争能换来永久的和平呢。”秦禾很快接上，似乎早就知道她有此一问。
“可代价也太大了。”
“大？“秦禾冷哼道”你以为除了战场之外那朝堂之上，庙堂之中，那些血还流的少吗？”
晏青闭眼，这些年的一幕幕在眼前出现，羽翼崩颓下的灰暗势力交叠，各种党羽纠葛之下冤案频发，却无人敢揭开真实，因为真实总是罪恶。而人都会想要以不闻而粉饰太平。
晏青睁开眼，平静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这样能改变什么？杀了那么多人，你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了吗。”
秦禾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时只能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
冷风习习，穿过晏青极薄的衣衫，加上刚发出的冷汗激起一阵冷颤，趁着月色依稀环顾周遭却发觉异常熟悉，残垣断壁，烽火犹存，这里不就是李林大哥....
晏青猛地捂住嘴，抖了一下，头脑霎时清醒，抑制自己的内心沉浮，背过身去，衣袂纷飞。
被自己烧掉的断桥仍在，仿若一个黑洞，蚕食着自己最痛苦的记忆。李林大哥为自己死在秦人手下，父亲哥哥生死未卜，而自己差一点就被眼前敌人的几句话拨乱心绪溃不成军。
“走吧，我困了。”晏青回身，眼中波涛平息，一片深邃。
夜渐渐深了，月色把二人身影拉长，却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