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后,晏青没由来的一场大病持续了一个月,御医给的病因是风寒引发的旧疾,加上多年习毒身体异于常人,几次连御医都束手无措。
长公主哭的肝肠寸断,连殷将军都推迟了出发时间。
景滦大婚第二日便抛下新婚妻子和两国使臣繁重礼节程序赶来探望,却被长公主以一句“小女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冷冷拦下。
晏青一会冷如冰窖,一会滚烫如火,病症凶险,命悬一线。
最后还是楚心冒险从雪谷请来了毒仙,年逾古稀的老毒仙,不顾身体困乏,江陵仇家众多,情势凶险,听到爱徒生命垂危便连夜下山,经过三天三夜的忙碌,终救回一命。
晏青醒来之后,长公主不由分说,把晏青送到泸州青萝禅院去找好友冥一师太处静养,远离江陵纷杂。
青萝禅院寂静无人是养病的好地方,青冥山后是深谷,里面有无数珍奇药材,因此也是晏青炼毒的绝佳去处,在药毒谷一待就是一天,倒也轻松自在。
不时,江陵会有故人的来信。
最多的是母亲的,每次都问禅院清净住的可习惯,晏青苦笑,习惯?是啊,习惯苦涩,习惯冷清,习惯忘记。这些本来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的苦寂,可时间长了倒也感觉不出了。
偶尔也会有江陵旧友的,卢惊琴,庆国公府的三小姐,琴瑟双绝。
即使当年江陵流言纷纷,但也坚定站在她身后的文弱姑娘,每当晏青心事沉沉,只要听到惊琴的筝便安然许多。连晏青都说不清为何与这个与自己性情天差地别的小姐如此投缘,不管她说什么,晏青都觉得很好听,即使是晏青看不懂的琴谱,晏青都不会觉得烦闷。
连晏素常说,“你怎么和那个庆国公的三姑娘那么好,人家是正经姑娘,你别把人家带坏了”
晏青翻了个白眼过去,伸手就扭打在一起。
侯门深院下,再高贵的郡主郡王,也只是平凡的小儿女。
静琴来信绝口不提五殿下,只讲江陵故人都发生什么趣事,每次看信晏青都笑的眉眼弯弯。
除此之外,每月按例还有一封来自太子的信。
第一次拿到太子的信的时候,晏青便笑起来,足足比寻常信笺大了一圈,晏青想,果然是太子作风,可当打开时,却哑然不做声。
太子信封里,还有一个信封,封口处清雅小楷,入目皆痛。
“吾妹小鹿亲启”
小鹿,是景滦专属的称呼。
又想起那年翠微山春猎。
晏青捉住一只受伤白鹿,景滦却心生怜悯要晏青放小鹿回山,引得晏青极度不快,脱口便说,你这么菩萨心肠,我叫你菩萨吧
景滦笑说,好啊,我若是菩萨,便先渡你这个小毒鹿。
小菩萨,小毒鹿,儿时嬉笑犹在耳畔,却物是人非。
晏青摩挲着墨迹,似还能触摸到当时的年少欢乐时光。
缄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不拆开,吩咐楚心取来火盆,将信笺投入,看着火光蚕食一缕缕飞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