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倩在旁边看着慕容雪练舞,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一种舞蹈,脚尖居然可以撑起整个人。她忽然有点佩服她,又有点喜欢她。或者在昨天马车扑过来时,她被拉向她怀里的时候她就开始喜欢这个新主子。又或者在每次她说“谢谢”“对不起”的时候就喜欢她了。长这么大,从没有主子这么尊重过她爱怜过她,也从不强迫她做不愿的事,仿佛这人不是她的主人而只是朋友。对,就是朋友。友谊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被关心被尊重被帮助不孤独可以胡闹的感觉。
正式的歌舞宴会要到晚上才开始,慕容雪还有半天的时间准备。舞也总算练得差不多了,又叫水倩帮忙用发光的布料缝了一双芭蕾舞鞋,这样人们就可以注意到我绷直的脚尖。把凌淡霜送来的那件白色棉纱如锦椒水撒花裙稍作修改,又把那天买来的发光布匹剪成小碎片沿着层层叠叠的裙摆细细的缝制。
弄好献礼需要的准备之后,又连忙选了一件纯白斜系的长裙,外又套了一件淡蓝的领口直立至耳袖口绣有金黄花纹的收腰袍子。头上梳了稍微正式的流韵髻,斜斜的挽在右耳后别着独孤送我的木钗,滇南明珠在乌黑的发上发着氤氲的光。水倩眼前一亮说:“从没想过这样穿居然可以这么好看,明明没一点装饰却又高贵明艳。”我得意的笑笑,拉着水倩向大厅走去。
一出漪澜阁就是热闹翻天,酒席摆满了整个花园。到处人来人往,莺莺燕燕花红柳绿。我随意的走着,穿过人群走向大厅,独孤瑾说晚宴之前一定要到大厅一趟。
忽然一个水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是慕容菱。虽然我并不是怎么喜欢她,可是在古代她也总算是我的亲人了。正想过去打个招呼,独孤却在这时过来拉起我的手就往大厅走,低低的说:“怎么这么慢啊?快走。”我回头看向慕容菱,她也正看向我。她的眼孔慢慢睁大,一脸的惊异。我朝她笑笑,看来她也认出我来了。
大厅里坐满了人,公主和驸马正在首席上互敬着酒。独孤把我拉到驸马面前说:“父亲大人,这是慕容雪。”驸马放下手中的酒杯,仔细的瞧着我。我感觉周围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里面有好奇有嫉妒又有艳羡。我有点紧张,但是还是很镇定的俯下身去给驸马请安。驸马虚扶了我一把,又看了一眼独孤,笑笑说:“好,就座吧。”
我坐在独孤旁边,淡然的吃着糕点。头有点昏沉,或许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吧。独孤见我不怎么吃食,便关心的问:“怎么啦?”我笑笑说:“没事。”独孤忽然倾过身来把我头上的一丝乱发抚平,周围有人看向这边,我有点脸红。我感觉有一个凌厉的眼神正望着我,条件反射般望回去,只看见凌淡霜站在公主旁巧笑嫣然软语温柔。
晚宴结束后,公主和驸马带着众人来到祈福台看烟火和表演。祈福台是只有皇家才能有的建筑,每春分时节,公主便要带着府中人在祈福台为大楚百姓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公主寿诞的歌舞宴便是在祈福台举行。
烟火绽放,众人鼓掌欢呼。只见从舞台后突然飞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球,在众人的惊愕中,圆球缓缓裂开。里面缓缓的走出一个女子,她穿着白色的洒花裙。裙摆飘飘洒洒的翻着白色的氤氲的光,星星点点如夏夜繁星。她的头发饱满丰盈的斜盘在左侧,留着半月的刘海,无任何其他发钗装饰,却如仙女一般典雅温柔。音乐奏响,她把手轻轻的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只见她缓缓的转着圈,全身绷直,一个翩然回旋却如天鹅一般灵动。她又由直立的旋转转向燕翔般的斜旋,裙带飞扬,星光灿烂。人们惊异的看着她绷直旋转的脚尖忘了感叹,她像是一个脚尖舞不停的公主一般高贵端庄美丽。
慕容雪现在很难受,头也更加昏沉了。她缓缓的提起左腿,双手举向头顶,抬头挺胸,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做最后一个360度旋转。眼前光影转动,她忽然看见了辛檀的笑脸,神智变得模糊起来。忽然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她的思想终于停滞了。
那人轻轻的说:“林微。”
独孤看着慕容雪倒下,心急如焚。他跑上祈福台抱起慕容雪就往漪澜阁跑,又大声的吩咐:“快传太医。”人群开始骚动,公主面子上有点不开心。驸马赶紧吩咐歌舞继续进行,有招呼客人吃食。人群很快恢复次序,但议论刚刚舞蹈女子的声音却不绝于耳,士卒们惊叹于她的美妙,女人们诧异于她的舞艺。有人说他在瓦郡王村时游玩曾听此女子吟过诗,于是引来哗声一片。
人群中,有一个人却一直不语。他穿着华贵的乳白锦织宽袖袍子,手里拿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酒沉思。是她吗?那个大声叫他下马车淋着雨固执的要他道歉的女子就是刚才那个如天鹅般美丽纯白的女子吗?他的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幅度,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忽然听见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什么事让您这么开心呢?”他抬起头,是长公主和凌淡霜站在了眼前,于是轻轻唤了一声:“姑姑。”
爱情或许只是一次完全没有准备的心动,它带着丘比特的剑扑面而来让你无处可逃。他看着祈福台上不管旋转不断飞扬的女子,心里居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他那么强烈的想要她只为他扬手旋转微笑,那么强烈的想要她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