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同学,上哪儿去?我捎你一段路。”孟宏达摇下车窗从车里探出头,嬉皮笑脸的在后面朝她喊。
去你的!别人心里正烦呢,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噘着嘴坚决地不回头,脚步一直渐渐地加快速度。
孟宏达看到赵雪未搭理自己,知道此时的赵雪儿正难受着,他挂在脸上的俏皮也消失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如何方式地截住她和如何方式地安慰她。只好把车子降下速来,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赵雪儿虽然是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可是一直在用耳朵留意着后面的动静。
其实,此时的赵雪儿还真怕孟宏达生了气调了头走了。他们已经是好久未见了,此时此刻看到了他,雪儿嗓子眼里好似有股热流,让她有点要哽咽的感觉。心里头,陡然开始自己说服自己:只是见一面,那怕仅仅就是一句问候或者是一个关怀的眼神就行。
那天和爸爸谈话发火后,雪儿有点后悔。她开始审视自己这种难言的情感,冷静下来想想也觉得自己是陷入了泥潭,有可能是灭顶的泥潭。搞不好就会像妈妈一样,是“临风怅望独长吟”的终生痛苦,还伴有名誉的毁灭和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暴。
一种对未来无法预测、无法掌控的恐惧笼罩在心头,雪儿是下了决心要割断这种情愫的!
可是,这个决心只坚持了不到一个礼拜,强烈的思念又伴随着欲见不见的矛盾焦灼地缠绕上心头,且挥之不去。不到十天,她感觉如果再见不到他,自己可能就要崩溃了。
现在,他却突然出现了!而且,此时此刻他就在自己的身后!
她全身开始渗透出一种莫名的激动,同时,脑子里又冲出另一种惶恐不安——父亲焦灼的、母亲忧戚的面孔又浮上心头。一个声音对她说:为了爱,什么也无需顾虑!第二个声音又对她说:赵雪儿,你要冷静啊!要理智啊!你本就是单亲家庭出身啊,你要汲取妈妈的教训!第一个声音又说:什么是理智?什么是冷静?难道追求真爱是不理智吗?难道你怯懦了吗?难道你追求自己的幸福错了吗?妈妈的遭遇是因为爸爸经不住仕途的诱惑,可面前的孟宏达可是义无反顾的!她左左右右矛盾的没了头绪。
当然,从心里,她也羡慕那些无忧无虑的爱,她也想和别人一样站在阳光下,就在人来人往的街口,毫无顾忌地扑上去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可是,当她在生活中四处搜寻时,却觉得所有的面孔都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单薄,怎么也找不到可以产生爱的理由,唯独这张藏在心灵深处的面孔是那么的鲜活又深刻,温暖而生动,让自己爱的深沉又坚定。
她时常问自己,难道前世就和他有瓜葛注定今生和他有缘吗?!
两年来,这种矛盾心理经常折磨着她。每每她有困难的时候,总是盼他出现,又怕他出现。但是,过不了一会儿假如他真的不出现,自己就开始产生无头无尾的失落和无由头的牵挂,甚至还有一种莫名无端的猜疑,猜疑是不是他变了?是不是不爱自己了?等等奇怪的念头。
她明白,在自己心底里,真实的渴盼其实就是他的出现。此时,更是如此。她叹了口,脚步有些恍惚。
但是,现在,自己必须把持住内心的激动,表露出冷漠和矜持。
孟宏达此时也是百感交集。
按照他对郝方印的承诺,他不能再去找赵雪儿。
这段时间里,他极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思想不去想她,不去思念她。可是,爱慕的情怀可以遏制,但牵挂和担心却无法扼杀,他怎么也排挤不掉对她的牵挂。牵挂她的工作,牵挂她的生活,甚至都牵挂她是否能和台籍老板合得来合不来?和同事合得来合不来?牵挂她是否因心情不佳吃的好不好?觉睡得好不好?
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担心,赵雪儿无依无靠,是否会因为承受不了各种压力而哭泣?是否在因为各种困难而忧愁?是否在因为工作的繁忙而苦恼?是否在因为孤独无依而感伤?想想自己“巨”奢侈的生活,孟宏达就觉得雪儿和母亲过得太艰难了。
这几天,他听到了关于郝方印的许多传言,就开始想象赵雪儿因此所面临的各种非议和难堪,甚至都开始担心自尊心极强的她,会因为承受不了难堪而出了意外。有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各种担心是多余的,有点可笑,但各种担心却像疯长的野草,怎么也泯灭不了。
在这个特殊艰难的时候,他一定得要给她帮助!不能让生活压垮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即使今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孟宏达在心里这样想。
今天,他借故来到神泉宾馆,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了股份制改造的情况。他还从赵雪儿的好姐妹那里听说,赵雪为了筹集入股资金,把车子都抵押了。这让他更加为她担忧了,担忧她为了不让妈妈着急,一定会独自在为资金发愁,独自在承担风言风语的难堪。
他就悄悄地在宾馆后门外面,等着下班步行出来的赵雪。直到六点了才看到赵雪儿郁郁寡欢地走出来,他就尾随而来了。
【漏拉的一段】46+1
孟宏达默默地尾随着赵雪,雪儿快走他就稍加一下油门,雪儿慢走他就减一下速度,就这么跟了一段路了,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超越她,拦住她,然后再硬拉住她。
眼看着就要进入市区车多人多的干道上了,孟宏达有点着急,他猛地一加油门。车子超过赵雪儿一右转,接着一个急刹车横在了赵雪前面。赵雪儿无路可走,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孟宏达快速地下来绕过车子,立在赵雪儿面前快速地表白自己此行的目的:
“赵雪,我刚听说你要参股‘神泉’的事,我觉得参股‘神泉’对你很有意义。经济利益不说,单说它能使你发挥自己所学,实现个人价值。入股资金没有问题,把卡号给我,我马上回去给你打上。”
赵雪儿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两眼迷离仰头看向天空,极力抑制住即将掉落的眼泪。当然天黑,他看不到她发红的眼睛。
“赵雪儿同志,告诉我卡号!”孟宏达等了她一会儿不见反应,声音大起来。
赵雪在紧张地思考:是说?还是不说?虽然她知道,几十万对于他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和他借钱总是有点难为情!而且,她最担心的是,他们这本就易招人非议的情感会因此而蒙上了“灰垢”。
孟宏达等了好一会,赵雪还是犹豫着不说话。他迅速地瞅了瞅四周,看到环山路上人人行色匆匆并没人注意他们,猛地拉开车门顺手一把就把赵雪推进了车里,又迅速关上车门,摁了下遥控钥匙锁车键,然后快步转到车子另一边,钻进车里,急速发动马达开起车来。
匀速行驶的车内,孟宏达回头对赵雪调皮地说:
“对不起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可要绑架你了。再说了,钱,我并不是送给你,我是借给你,还要你按同期存利率付息呢。明白了吗?”
此刻,赵雪也想通了。自己现在实在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靠他帮忙了。她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刷、刷、刷”写了张50万的借条加上自己的银行卡号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低声说:“谢谢了!”
孟宏达开着车紧闭着嘴不回答,直到汽车快要到了地质局宿舍院大门了,他才将车子慢慢停在路边儿说道:“快到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回去吧。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挺坚强的一个人,别让眼前的这点儿困难就蹩住了!多大点事啊?不就是风言风语吗?嘴长在他们身上,愿意说啥就说呗!不要管他就是了。”
赵雪稍显得怔了怔神,有点留恋,有点遗憾的下了汽车。
孟宏达摇下玻璃车窗说道:“喂,小同学,你自己慢慢回家,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赵雪儿未加思索,发紧的嗓子里不自觉得挤出一句话稍显亲近的话。
孟宏达点点头未接话,有点温暖的表情溢到脸上。车窗瞬间摇起,转过方向来向开发区飞逝而去了。
赵雪儿刚刚回到家里,孟宏达的手机短信就过来了:“款80万到账。多打了点,想让小同学把汽车赎回来。否则,可要天天步行了。晚安!”
就在赵雪翻看孟宏达短信的同时,张辉的电话就要了进来。赵雪摁了拒接,一会,他又要了进来。赵雪儿无奈地接通了电话说道:“对不起,我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打好吗?”
“赵雪,对不起!我以后不再和你提你家里的事情。另外,我问你,钱,我家里账号上有的是。你用不用?你如果用,用多少?告诉我……”。
“不用了,我不缺钱。谢谢你!”不等张辉的许多问号说完,赵雪儿就厌恶的挂断了电话,并且直接关掉了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