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赵虹“相亲”的一干人走了,郝方印忐忑不安地在自己的办公室来回走动,说不出心里是期待还是恐惧。他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每隔几分钟就看看时间,计算着晓松们去的路上的时间和见着赵虹寒暄的时间,然后判断着赵虹和王博士单独面谈需要的时间,估计着赵虹若是见一面不同意的话他们已经散了,那回来的路上需要的时间,或者可能在路上要方便一下的时间……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几小时,他没有得到消息。郝方印开始判断可能是赵虹很满意留下了他们吃饭了。他们吃饭需要时间,时间多长就不好说了;也许赵虹和王博士啦的很投机时间就长了;也许吃过饭他们再拐回家里商量下一步的事情了,那更不好判断时间了;也许自己的女儿雪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博学的王博士了,赵虹可能是让女儿和他熟悉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一切、一切的可能,郝方印心里竟焦灼起来,难过的厉害。赵虹不是说只是走形式见见就算了吗?嗷,也许是自己的话触动了赵虹的心灵,她开始考虑现实了?也许,赵虹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事业,孬好凑合了?也许,她一下子喜欢上了渊博又烁乐的王博士?……当时自己对赵虹的劝说确实也分析的深刻,言语精辟啊!作为高知的赵虹能不理解?能想不清楚?
郝方印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是在期待这次说媒成功呢?还是在担心这次做媒会成功?
他自己对自己肯定着又反对着,悔恨着又自责着,心里一会儿是解脱后的轻松,一会儿又是如失家珍的失落,一会儿又是对过去自己无情的愧疚,一会儿又是从此两人将是陌路的那种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一起胶着翻滚着拥塞在心头。脸上的泪水凉了,又流出来,流了又凉了,最后干了,他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有点肿胀,眼皮紧巴巴的,两腮上也有点干涩。他开始后悔没嘱咐晓松让他偷着给自己个回音,其实,当时他倒是想到了让晓松打个电话来着,但是囿于身份特殊自己没说出口。
正当郝方印走坐不安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的心不由的一阵轻微颤动,赶紧拿起来看,是,就是方晓松。他赶紧打开接听,就听到方晓松说道:“郝市长,刚才不方便给您打电话,事情不顺利。赵姨和王博士在一边站了一分钟,就回话说各方面配不上博士不合适。人家王博士明白是赵姨没看上他,就迅速告辞了。”
“嗷?遗憾啊!你这个赵姨怎么这么挑剔啊?”郝方印压抑着对这个“不意外”的结果的意外情绪,虽然心底里没有遗憾的感觉,但还是加重语气说出了“遗憾”,还埋怨着赵虹的“挑剔”。他知道赵虹并非是挑剔,但是也只能这样说,“那你们怎么待了这么……”话说出口了,郝方印觉得不妥就止住了。
“时间不长啊!”但是,方晓松已经听出了下文,接着回答,“就是到了D市后,王博士让找家鲜花店,他仔细地给赵姨挑选了一个花篮。”
“谢谢王博士的花篮!晓松,您告诉王博士对不起了啊!嗷,还有,我要请他吃饭。”郝方印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里为何突然兴奋起来,替赵虹说出了客气话。说完了才想起来,人家王博士并不知道这件事里有他这个人“存在”,就算是知道他的“存在”,他的这些话也是越俎代庖,有点多余的。
果不然,就连方晓松也觉出了“多余”,“嘿嘿、嘿嘿”方晓松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回答:“人家王博士早就走了。你要请,就请我们吧?”
“好、好,可以。你选地方吧?”郝方印也觉得自己可笑,只好抓紧转移话题。
此后,郝方印又多次提让赵虹找对象的事,赵虹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耽搁了。
郝方印依旧像做地下工作一样地去照顾赵虹娘儿俩。但是不久,赵虹出现的事情还是让王伟知道了。
王伟几次跑到赵虹的门上去打闹。当然,王伟怕影响了郝方印的政治前途,还给郝方印留了面子,没有让外人知道,只是堵着赵虹极尽侮辱的谩骂。但越闹就越让郝方印觉得对赵虹娘儿俩愧疚,越愧疚就越是牵挂她们,越是在家里给王伟冷漠。
新世纪初,郝方印又得到踔升,先是提拔为市长,不久又荣升为市委书记。两年后又挑选提拔为地级市D市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官拜副厅级了。
当时,聪明的王伟一听说全家要随着郝方印搬往D市居住,触及了她心底的那个“恐惧”,曾一时糊涂地找到了父亲在省委组织部的战友,想要阻止这次提拔。可“叔叔”两句话就把她训得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她知道,这样阻止丈夫的“进步”是不合常理的,假如让郝方印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敢再有这样的念头,只好任凭命运安排了。
郝方印仕途顺畅,十余年中连年提拔,四十茆岁已跨入了高干行列。在内心沾沾自喜中也有着无法告人的隐忧。看着许多同事,或是经常不无自豪地褒贬着自己夫人或是节假日说说笑的成双成对,他心里就时常酸溜溜的。自己和老婆王伟则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和赵虹呢又是不伦不类从不敢公开,就连去打个照面也像是做贼似的夜里去夜里来。在D市居住了,虽然照顾他们娘儿俩路程是方便了,可是他已成为D市的公众人物,就连去去赵虹家里都成了极其难办的事情。他只好时常地让已跟着他好多年的司机小徐和秘书方晓松代替他去照顾她们。有时,实在是想见她们了,他也得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定点接头在万荣园的大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