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回鬼屋,在当天我直接离开了那个叫做高山边的村落。我一个人,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我突然想起当初来时,婆婆是那样不带委婉的对我说:“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于是,我买了回上海的飞机票,离开了福建省。
坐在空荡的经济舱内,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像是读到一本小说却没有看到结局,有很多东西放不下,可是不放下又不能。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两本《山经云不惊》。我连忙伸手,从单薄的行李袋中将它们翻了出来。我至始至终都解不开《山经云不惊》的秘密,也许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书籍而已,这都只是谣言?龙亥儿嘱咐我,务必要销毁这两本书,我应该如何做呢?
我很久很久的望着书,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先把它们收了起来。
从飞机窄小的窗口看出去,窗外的云驻留在空中,悬着,不悲伤也不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席慕容的一首诗,这首诗里说: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葬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的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的走过
在你身后掉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正走神时,那个漂亮的空姐递给我一张纸巾,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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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下雪了。
上海几年来的冬天都是不下雪,竟然在今年下雪了呢。
从浦东机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像是悲伤的颜色。我刚从安检处走出来,便有一股剧烈的风狠狠的刮在我的泪流满面。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化作疼痛,龟裂在我的面容上。
疼,疼,疼。
我竖起风衣的衣领,冲进了雪中,穿过弄堂,越过白渡桥。
我回到了家。
昔日我与白雪所用过所买过的东西全部都在,我在荒烟蔓草的家中,触摸着曾经一起睡过的床单,久久不能找回心神。
“对了!”突然,我想起了白雪那天晚上留给我的那个生日礼盒。
我多时没有任何感觉的心突然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我立刻将行李袋的几件简单的衣服全部清出来,心急火燎的到处翻找。那个久违了的生日礼物掉了出来,映入我的眼帘。
或者,这应该是白雪留给我的最后遗物?
我颤抖着手,小心的将它握起来,甚至舍不得打开了。可是之于里面会是什么,更加让我好奇。足足有十分钟,我才缓缓的将它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推来了它……
怎么会只是一张纸条!
我有些紧张,仔细的前后翻看。
没错,盒子里只有这一张纸条!
我知道这张东西的贵重性,咽了咽口水,才打开了它……
此时的天,已经有些晚了。
上海一直是高楼林立,很少能够见到鸟儿的,可是我却突然听到了鸟叫声。
那一瞬间我的热血突然直往上涌,我反身下了楼,找到了那辆一直放在楼下,却很神奇的到现在都没有小偷光顾的单车。
两个小时候,我到了天镇路。
天,彻底的黑了。
我呼吸平稳的来到了那栋高高的楼下,立刻想起了当日遇到江玉衫的情景。想当初,我和她便是在这里相识的。
我不可否认,我很怀念那段时光。
坐电梯径直上楼,我发现信零诊所安静极了,抵达了那里,门开着,可是前台一个人都没有。我款步走进去,在锃亮的会客厅里见到了我那个英俊而威武的好友林大谷。他此刻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悠闲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都市,脸色十分从容。
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回来了。
所以他从镜子的倒影里突然看到我,也是一脸诧异,“哎呦,我的上帝,你可回来啦!”
说完他回过头来,我对着他笑了笑。
“咋没先告诉我一声捏,我好过去接你啊!”
大谷迎上来,和上次一样,热情地招呼着我坐下。
大堂的两幅字画依然没有换,直观代表着悬挂者那顽强的心理。
“叶子,我发现你瘦了,一定在那个小山村里吃了不少苦吧?”
我坐着半天,突然淡淡的说:“……他们都死了!”
“他们?”
“嗯,他们每一个人都死了!”
“他们是谁啊?”
“就是那些好人和那些坏人,他们都死了,死光了,唯独剩我自己……”我握着温热的茶杯,苦苦的笑了笑。
“叶子,你在说什么呀!”大谷甚至抽顾不得手心里的雪茄,“快告诉我你在高山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这是怎么啦?”
我突然将眸子抬起来,死死的看着他。
大谷有些诧异,移开目光,“干,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们的最后……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嗯?”大谷憨厚的笑起来,“叶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真不懂?”我喜欢这样的游戏,特别是用自己这双几乎瞎了的眼睛看着这个我到现在还在质疑的人,“要是还不懂你可以去问一问呗,比如去问一问……那个已经为你而死的柳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