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峰上,雪谷之中。
雪崩早住了,不过暴风雪却丝毫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似乎还愈下愈大了。
雪谷的夜似乎来得特别快些,即便有时差作用。
下午六点光景,夜幕已然悄悄拉开,唯有正西方向透出些许白光。
这个雪谷颇有些名堂,若是按三国演义上面的说法,大抵可将之看成一个葫芦谷。
四周皆为悬崖峭壁,唯一出口被雪块所堵。
谷中地势十分平坦,虽为雪花所掩,亦可见些草木置身其中。
其时西北国已入冬季,天寒地冻。
然谷中偏北处有一湖泊,水面尚未结冰。观其源头,乃一飞泉瀑布,但见那一派白虹起,千里雪浪飞,蔚为壮观。
以手触之,甚觉有些许暖意,在如此雪国之中,倒也算独树一帜的奇观了。
山谷颇大,虽有些树木异军突起,但整体还算空旷,一片萧肃之色。
陈雨橪紧紧攥着萧若楠的手,两人亦步亦趋,在大约有一米多深的雪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行着。
陈雨橪忽然停下脚步,若楠止住步子,不解的望着他。
陈雨橪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拂去粘在她衣服上的雪花,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阿楠,要是我们俩真的死在这里,你怕么?”
萧若楠扭过头,目不转睛凝眸注视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反正有你陪着,我不怕。”
若楠生于官宦之家,打小娇生惯养。
虽说性子要强,但到底是个没吃过多少苦头的千金大小姐,她口中说不怕,其实不得不怕,这世间又有谁能说自己不怕死呢。
她这么说着,止不住心中心中酸楚,几滴泪珠儿滑落面颊。
冷风一吹,风雪从她的鼻子,嘴巴钻了进去,登时喉咙一痒,不停地咳嗽起来。
陈雨橪瞧着心疼,不由得伸出双手捧着她的面颊,俯下身去,轻轻吻了下她好看的眉毛,出声道:“傻孩子,有我在呢。我们便在这湖旁边搭个帐篷吧,到时候取水也方便些。”
“我听你的。”萧若楠被他一吻,只觉着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彷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她此刻依偎在陈雨橪的怀里,感觉全身热烘烘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
她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哪怕在最寒冷的地儿也能找到温暖。
待得片刻,她便感觉到了异常。落在她们衣服上的雪花,在很短的时间内化成雪水,有一瞬间,她觉着那些雪水渗过衣物,在自己的肌肤上肆意流淌,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甚至还觉着在洗热水澡一般。
在过得一会,萧若楠感觉浑身发烫,如同进了火炉一般。豆大的汗珠从身上的毛孔不停的溢出。她甚至好几次忍不住想扒掉自己身上的衣物,赤条条的在雪地上打滚。
萧若楠满是狐疑的抬起头,眼前所见的一幕让她惊讶地合不上嘴巴。只见得陈雨橪双眼紧闭,头顶上隐隐约约有白气冒出。
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论她如何叫他,陈雨橪都浑然未觉,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然后,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萧若楠感觉自己脚下方圆五米的雪地在不住地下沉。
地上那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又转眼凝结成冰。
在过得几分钟,萧若楠感觉自己双脚踩在了硬实的土地上。
一连串的事儿发生的太快,萧若楠只看得目瞪口呆,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还愣着干嘛,搭帐篷啊,小娘们。”陈雨橪轻轻地推了下女孩。
“哦,搭帐篷,搭帐篷。”萧若楠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摸索工具。
搭帐篷并非什么难事,在加之陈雨橪野外生活丰富,对搭帐篷更是熟门熟路,手到擒来,是以不消一会,一个临时的小窝便初见端倪了。
“我们有家了。”陈雨橪抱住了萧若楠飞快地转了几个圈。
“嗷嗷-----”彷佛有野兽在嘶吼。
“橪,你听见了吗?我,我好像听见有东西再叫,怪吓人的。”萧若楠一脸慌乱,满是警惕地说。
陈雨橪拍的打了个响指,不惊反喜道:“大造化,天大的造化。”
萧若楠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你亲戚?值得这么高兴!噢,不好。我想起了来了,小时候看动物世界。那些老虎到了发情期都这么叫唤。”
“我和你打个赌。”陈雨橪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又说:“我赌那是狗熊叫唤。”
“我才不赌咧!老虎和熊有什么区别,一张口都能把我俩生吞活剥,吃人还不带吐骨头的。”
“的,的。谁吃谁还不一定呢。”陈雨橪摆摆手说。
言罢他一把抱起萧若楠,从刚刚搭建好的帐篷里一跃而出,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朝吼声来源快步赶去。
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一行脚印,风雪一扫,旋即无影无踪。
所谓雁过留泥,不外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