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顾城，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会毁了你自己的！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知道吗？你站在悬崖边上，风一吹你就会失足落进万丈深渊的，你会跌进万劫不复的黑暗中，你会粉身碎骨的！很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沉重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也代表不了你的价值。鬼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你的异想天开，你所说的真实不过是你内心深处找寻出口的念头而已。停下来吧，你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再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放轻松点，看着我拥抱我，让我为你分担。放下你心头的包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沫急切的开导他，顾城笑嘻嘻的看着她因紧张而涨红的脸。
顾城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陈沫伏在他耳朵边喃喃低语。他和她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一声沉重一声轻。他闭着眼睛将头探进她的脖子，亲吻她的耳朵，迷迷糊糊的说陈沫你在催眠，这是巫术，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臆想。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她的心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她为你付出很多，你不该也不能辜负她对你的爱。她在拯救你，而我只是鬼，一个虚无的影子。尽管我并未蛊惑你，但是你已经深陷进鬼的世界了，这里不适合你，你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我知道是我的自私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状况。可是我真的无心如此，我只是不愿意失去你而已。现在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你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生活在人的世界里。”田思思泪流满面，拉着顾城的手舍不得松开。
“你怎么哭了？你爱我吗？我们相爱好吗？我喜欢你，即使你虚无缥缈，我依旧会喜欢你，人和鬼是可以相亲相爱的。别哭，你哭什么？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真的喜欢你，我离不开你，哪怕你是虚无的影子，我依旧爱你。”顾城紧紧的握着田思思的手，拭去她脸上冰冷的泪水。
现实。
“顾城，你病了，你知道吗！”陈沫惊恐的看着顾城，痛苦的喊道。
“不，我没有病，我健康的很！我不会生病的，我会健健康康的和你在一起。你要相信我，相信我。”顾城紧紧拥抱着陈沫，不敢睁开眼睛。
“我真高兴。你的拥抱让我难以喘息，可我却觉得幸福无比，你没病你很健康。我们永远拥抱在一起好吗？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好吗？”
臆想。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个尽头，我们之间也不会例外。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开心快乐的活下去，我知道你有很多痛苦，我知道你挣扎你无奈，可是一切都会过去，“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风浪不会永远存在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能度过这个难关，相信你能得到幸福！这里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一切只是表象，我们无时无刻不被表面的东西所欺骗，你应该用形而上学的眼光看事物，要打破假象，追求真实，不要走上帝存在主义路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我是鬼而你是人，人鬼殊途。阴阳不能串通，否则生死就毫无区别，亦无意义可言了。”田思思不再流泪，一副决绝的表情。
“那是世俗的眼光，有没有尽头得由我们自己决定。你已经不是人了，竟然还被世俗所左右，这可恨的世俗风气！谁说阴阳不能串通？阴阳本是同根共存的，偏被世俗的眼光区分！生死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只是生死之间连接的过程。过程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你还看不开生死。你已经死了，怎么还被生灵所左右？”顾城纳闷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像“倩女幽魂”里面的对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得了病，不会轻易被治愈的心病。
现实。
“是的，我很健康，我和你一样，我们都很健康。但，你不觉得这样的健康依旧缺少了些什么吗？我是说，为什么我的健康不像别人那样充满了活力和生机？我真纳闷。我们要永远拥抱在一起，一生一世，从生到死，没人能分开我们。”
“我们都健康，但我们都得了不治之症。我的心得了病，如果不死我将难以承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我选择了死亡。你的心也得了病，但你活着，你活着是因为有人爱你，爱可以治愈你的病。我是一个无法得到爱的人，我只能死。”
“你在说些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田思思，你不是她。”
臆想。
“世俗的一切对我没有分毫影响！我没有被生灵左右，我是田思思的灵魂，我由她支配。”
“是她的灵魂在支配你？你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吗？她走的真突然！”
“她的死与你无关，你不必为此念念不忘。生死都是注定的。你相信命运吗？她为追求幸福而死，本身已经让人钦佩。一个人为了追求幸福可以抛却生死，你不觉得很伟大吗？你会为了幸福选择死亡吗？你能做到吗？”
“你说的真好。我没有勇气为了幸福选择死亡，因为我一直觉得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幸福的了！可是，她为什么会选择死亡，为什么？你说她为追求幸福而死，这么说你不是田思思了？你到底是谁呢？”
现实。
“你左右摇摆，在两个世界徘徊，你失了自己。我戳穿了你的虚弱与无奈，你怪我吗？我是陈沫，爱你的那个人。因为爱你而甘愿分化自己的那个人，我是陈沫，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你戳穿了我的虚弱和无奈，真的吗？你真的是陈沫，在我梦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如同飞天的那个人就是你吗？你刚才说你是爱我的那个人，你说你爱我？真的吗？可是，我该怎样爱你呢？”
“走回自己的世界，离开那个不属于你——你也不应该去的世界！当你回来时，你就会知道如何爱我了，你愿意回来吗？”
臆想。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田思思，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飞舞不止的影子。活着是最大的幸福，为什么很多人都活在痛苦之中？难道活着的当下，即便身处痛苦的漩涡也是幸福的吗？”
“我不知道。我糊涂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为什么非要知道是谁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惶惑无知却又心知肚明，这样难道不能让你满意吗？”
“但是我还活着，活着就必须得找到自己。”
叶凯大声的呼喊，顾城努力睁开双眼。在一片炫目的光线里看见宿舍的人围坐在自己周围，陈沫也在。四周雪白的墙壁在头顶白色灯光照耀下，反射着微光，光线像是源源不断的蒸汽，一缕一缕升腾直到消失不见。顾城身上裹着白色的被子，他真开心，他微笑着问：“我死了，对吗？”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回答。陈沫拿了热毛巾换下他额头上已经冷却的毛巾，忧虑道：“你没死，刚才只是晕过去了。”
“活着真好！”顾城紧紧握住陈沫纤细柔软的手，愉快的盯着她乌黑闪烁的眼睛。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将一切染成血色。顾城战战兢兢的随大家一同走进人海茫茫的喧嚣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