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顾城消停了几日，打电话给和小雪，她总是不接他电话。他希望能去看看她顺便看看孩子，尽管他觉得那个孩子的出生完全是一个悲哀的插曲。如果他有掌握一个生命开始和结束的权利，他一定不会让那个孩子来到人间，人间是地上的地狱，人间险恶！既然不能阻止孩子的降生，他只能很无奈很徒然的接受，孩子从出生时就注定要开始悲剧一般的旅程。
她不接他的电话他只好忘记她，承担不起的时候唯有放手。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了，顾城的胃又开始痉挛起来。
田思思已经很少发短信给顾城了，他也没什么心思给她发短信，他们之间就这样一点点淡漠着彼此。她有了归宿他有了爱情，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影子了。顾城和覃晓遇见过几次，每次遇见他都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走过。他知道她在盯着他的背影，他也知道她肯定为此而难过不已。可是，他自私他漠然，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像个流氓，快活而又忧虑深重，想方设法逃避法律和道德的裁决。
楼前的花廊黑黢黢的藤蔓植物随心所欲的盘缠柱子，青色的叶子在风里不得半刻宁静。顾城摘了片叶子，旋向花廊外，叶子软软的落进低浅的草丛里。余小祥扶着栏杆不住的向外张望，顾城问他到底在等谁，他不理他。顾城只好陪他站着，余小祥见他无聊扔过来一支烟，两人在花廊下抽起来。过了一会还是不见有人来，余小祥让顾城先回去，顾城不想浪费时间就回去了。
宿舍里另四人都在，顾城问他们怎么都没有出去。四人说今天有点事所以没出去。顾城问他们是什么事，他们没告诉他。顾城觉得事有蹊跷，索性哪也不去呆坐在宿舍里等待答案揭晓。过了很久，余小祥终于回来了，闷声坐在床上。顾城愈加不能忍受这种神秘的沉默，抬头仔细的挨个打量室友们的表情。除了余小祥表情焦虑外，其他人都还算自然正常，他凑近余小祥，说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透露点讯息？余小祥说出大事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是不是装傻呢？顾城一脸迷茫，说到底出什么大事了你先告诉我，我真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余小祥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要被开除了，警察在我**时偷袭了我，然后查明了我的身份通知了学校。顾城说这是好事呀你那么不安干嘛？大家诧异的看他，齐声问，说这事怎么是好事呢？顾城前言不搭后语，说你们想想看啊，哪个大学里没有**的，上至教授下到食堂里的厨师没有不近女色的，不**的人还是正常人吗？只是大家习惯了偷偷摸摸怕给人知道而已，现在好了，你被查到了，不过不用担心学校肯定不想此事传扬出去，但是我们宿舍的人知道了，也就是说很快的全校的人都会知道你**之事的，你风光了全校的同学很快就全认识你了，你出名了，不是好事难道还是坏事？顾城又问，说你刚才在花廊里等谁呢？他说在等那个**，和她沟通一下到时候警察找上门就说彼此认识，是相好是知己是感情深厚的一对，尽量将此事蒙混过去。顾城说等到了吗。他说等到了，现在她还在花廊那里呢。顾城说她在那干什么，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和她再沟通沟通以防万一。余小祥说她遇见了个老顾客，两人交谈甚欢，他不好打扰就先回来了。梁永奇听说**还在，就问余小祥，说哥们可不可以介绍一下让我认识认识。众人不解，问梁永奇，说认识**干嘛啊！她又不是什么好鸟。梁永奇说饥渴的时候可以找她发泄一下，价格上兴许能打个折扣什么的。他刚说完，余小祥就带着大家去认识那个**去了。
顾城不想认识什么**，独自躺在宿舍里的床上胡思乱想，“你为什么要生下孩子？到底意欲何为？你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顾城死死抓着和小雪的衣领，愤怒的吼叫。
“我生不生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过我怀孕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吗？那么，我生不生孩子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承受不了了是吗？我就是要让你难以忍受，我就是要让你不能心安理得的谈恋爱！”和小雪怀抱婴儿，慢条斯理的说。
孩子在哭，她抱着襁褓轻摇，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陈沫突然从她身后跳出来，声色惧厉的质问顾城，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小人，伪君子无耻之徒，居然还有脸装清纯。我问你要不要和我把步子散到床上，你居然说什么爱情还是纯洁点的好，现在好了，你的爱情真纯洁，都纯洁出孩子了，你怎么解释！顾城难过极了，和小雪却在一旁笑的阳光灿烂。
顾城的梦被一阵嘈杂声给打断了，他睁开眼睛，室友们兴高采烈的说笑着。梁永奇说这下好了，她说她给我打3折，3折啊兄弟们。其他三人不以为然，说她说了，只要是我宿舍的人她都打3折，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打3折，你瞧你激动的。余小祥坐在床上，神气活现的，好像是在说哼哼，多亏我了吧，不然她怎么会给你们这么高的折扣？
树林里鸟儿欢快的鸣叫，穿梭在茂密的枝叶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一地光亮，顾城踩着班驳的光影跳跃。他像顽皮的孩子笑着跳着，周围的人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他并不理会。陈沫站在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肩膀和他一起在林子里蹦跳嬉笑，欢快的笑声吓的鸟儿飞出林子，空中飘下洁白轻盈的羽毛。顾城仰头，用力吹了一口气，好让它们不会落地。
顾城停下来靠在大树上喘气休息，陈沫在他怀里他紧紧拥抱着她。她头发里散发出的香味沁人心脾，他觉得浑身舒畅。周围恢复了安静，人群渐渐散去，分散在天鹅湖边。湖水波光粼粼，折射出的阳光五颜六色光芒四溢。手机短暂的震动，他收到了一条短信，和小雪说孩子长的很漂亮她舍不得送给别人，可是自己又没能力抚养她真难过！
顾城心里似乎有一把锋利的刀划过，他的心就裂开了，疼的他直哆嗦。陈沫问，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看着天鹅湖碧绿的水面，上面是和小雪抱着孩子笑里藏刀的景象，若隐若现的刀光在眼前晃动。他推开陈沫一个人跑了，他不明方向飞快的奔跑。太阳真刺眼！
一连着很多天顾城一句话都没说过，陈沫发短信给他打电话给他，他不回应。他一个人躲在宿舍里足不出户，他不敢出门，他怕遇见陈沫，他怕看见别人的微笑，他怕自己会在人群里哭出来，他怕自己支撑不了倒在众人面前。叶凯每天给他带饭，他根本没心情吃。叶凯很担心，说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身体要紧，多少吃一点，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掉的呢？何必摧残自己呢？顾城说我不摧残自己我会更难过，摧残自己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尽管我明白这种方式没有丝毫的用处，但是能够欺骗自己，总好过在真实的感情世界里挣扎绝望要来的好。叶凯说你就像个祭坛。顾城说我没的选择，青春已然如此，我只有不断的祭奠，不断的埋葬，才能得到些许卑微的安慰。叶凯说你要是真的很想偿还，为什么不找她说清楚，错误并非你一个人所犯，你完全没必要一个人背负。顾城说这样的错误如果让两个已经决裂的人共同承担简直是莫大的讽刺，我没法接受。叶凯说讽刺总好过绝望，一个人失去了希望那未来的路还怎么走？顾城说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任何一条路对我来说都是绝路。叶凯不断的开导他，他不断的驳斥，他被他无理取闹式的驳斥惹恼，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他顿觉脸上火辣辣的。顾城没有反抗，漠然的看着叶凯愤怒的脸。他笑，叶凯气的脸都扭曲了，一张幅员辽阔的脸变的跟蟠桃似的。
下雨了。顾城开始身不由己的躲着陈沫。他没有告诉她他为什么躲着她，她没有逼问。她说我等你，我知道你一定有莫大的苦衷，有不能说的往事，我不怪你。她还说在树林里跳舞的那天，你走的时候眼里满是悲伤，满是绝望见，你那样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她说我真心疼你，他沉默着。
雨一直下。田思思发来短信问顾城为什么消失不见踪影了。顾城说我盼着自己能够消失，我希望自己能够无影无踪，我现在都害怕见到自己了。田思思问为什么。他没有告诉她，他只说他给不了见到自己的理由。她说你说的和废话无异。他说我不说废话了，我没话说了。
陈沫时常形单影只的出现在天鹅湖边树荫浓重的树林中，顾城远远看着不敢接近。她真孤单。
湖里那两只雪白的天鹅一如既往的亲昵，相伴亲密的游荡在湖水蔚蓝的并不开阔的一隅天地。图书馆在夕阳的围裹下泛着红光，巨大的玻璃外墙反射着浓艳的红。他站在台阶前观望不断上延的楼梯失落的厉害。他朝思暮想的北大图书馆会是个什么样子，是古典或是一派奢华的现代建筑风格？假如有一天我能去北大，我一定啃光图书馆里所有的书，顾城恶狠狠的想着。
日暮垂落，黑夜降临，图书馆的玻璃外强透射出刺眼纯白的光线。镜子里的人面容消瘦眼里漾着死气沉沉的悲哀。
余小祥的**事件并未如顾城所说会在校园里产生巨大的波澜。余小祥很失落，说你不是说我会出名吗，为什么我现在还是默默无闻？顾城说你不做点出格的事怎么能出名呢，名哪有那么容易出呢？余小祥说我**被抓了学校都知道了还不算出格吗？顾城说你这属于正常事件，这种事稀松平常的很没人会注意的，除非你点名包养我们学校的某某已经成为**的同学否则别想出名！余小祥很失望，说我根本没钱没法包养。顾城说你没钱包养别人，你还不能让有钱的人包养你吗？余小祥茅塞顿开，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好主意！他哼着歌快活的出了宿舍，他唱的歌在走廊里久久地回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