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昏时分,天灰朦朦的——不知是城市污染的灰尘还是淫雨将至的潮气。寒清手里仅提了一个只装有两本书的旅行包,就登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
没有目标的旅行被没有情调的失落包裹着,送上了列车。
在车上,寒清和一个女孩坐在了一起。
天,也随着人的心情的失落和忧愁慢慢地、慢慢地阴沉下来。
奔泊了一天的寒清,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些倦意。无奈,愁肠满肚思绪万千的心情却使他不能进入梦乡。——是啊,高考的失败,恋情的失落已经使他无法承受了,再加上家人的数落、市井的冷嘲热讽,寒清真的要崩溃了。
人活着需要清醒、需要理智,也需要对社会现象的宽容和排泄,有时甚至是无条件地忍耐。但是,人是情感的动物,是具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最高级的动物。他们对外界的变化有着敏锐的反应并需要不同程度的流露出来。尽管寒清是一个性格内向且性情随和被周围人认为是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也不管他是什么‘快乐王子‘。
性格决定人本身。心中的郁闷无法排解,却又不愿对人诉说,更何况也无处去说。这时,温顺的小绵羊也变成了怒吼的雄狮。于是,寒清决定离家出走了。
寒清静静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凌乱???????
不知是因为旅途的寂寞,还是女孩喜欢说话的性格使之然,她开始主动搭话了。
出于礼貌,寒清也只得搭腔应付着。这时,寒清才开始打量身边的女孩——她不算漂亮,却很秀气;她不算时尚,但很整洁——鼻梁上架一副茶色眼镜,一条马尾巴甩在脑后。年轻人到一处本来就会有许多的话题,何况这次又是女孩处于主动的地位。一时间寒清也就忘却了自己的心情和处境,——抑郁感被一种愉快祥和的气氛所替代。
于是,他们开始了侃大山式的闲聊。
黑夜降临了,列车上的乘客大都进入了梦乡。整个车厢里面渐渐地静了下来。列车上播放的流行歌曲也变得清晰多了。
也许是女孩真的有些累了,她的头渐渐的从寒清的肩上滑到了寒清怀里,并且要求寒清跟着音乐唱歌给她听,帮她入眠。
渐渐地,那女孩把两手勾到了寒清的脖子上,并且在寒清的脸上轻轻地一吻。也许是长期压抑的结果;也许孤独的心灵在这一吻中得到了,寒清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是美滋滋地。不知不觉中寒清也还了那女孩甜甜的一吻。
女孩的手逐渐下滑,由寒清的脖子上滑倒了胸前的口袋里。寒清也觉察到了这一切,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却没有理会她,而是顺手拍了拍那女孩的肩头,在她的脸颊上又补上了重重的一吻。
女孩木然了,那只已经伸进口袋里的手既没有去拿口袋里的东西,也没有马上掏出来。
说实在的,口袋里的钱可是寒清全部的盘缠——尽管只有几十块。如果被她拿了去,那么寒清就会挨冻受饿。但是,不知是因为长期受冷落而被女孩的柔情所陶醉,也不知是因为寒清麻木的心情对一切漠然处之的缘故,他没有责问那女孩,更没有报警。
很久寒清没有说话,那女孩也没有说话,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那女孩依然坐在寒
清的怀里。
“你没有装烟吗?”最后,还是那女孩的问话打破了沉默。
“你也抽烟吗?”望着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寒清说些什么呢?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很平和地说,“我坐车的时候很少抽烟。”
看着寒清没有生气,那女孩很不自在的脸开始恢复了一丝的平静。于是,她开始讲述了她自己的故事。尽管这故事不知是真还是假,但有人陪着聊天总是比寂寞无聊地好。
她说,由于家庭的不幸,她妈又给她找了个继父。继父的脾气很坏,她们母女经常
要继父的脸色行事,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熬。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变成了一个大姑娘,有时,看不惯继父的做法也免不了会顶撞几句??????
她说,她继父很凶??????
她说,她继父不是人,还要非礼与她??????
女孩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寒清在静静地听。不知是故事的凄凉,还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和处境,寒清情不自禁地两颗泪珠掉到了女孩的脸上。
女孩继续讲述着她自己的故事??????
人生一世,谁也说不清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同境遇的人,对人生的理解也会不同。幸运的人总觉得生活不过如此,不幸的人却会遭受各式各样的艰难,倍感命运的坎坷。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每个家庭也都会有自己的故事,都酝酿着自己的酸甜苦辣。因为家庭的主体首先是人,无论他在家庭中充当什么角色,他都会首先体现出人的生理意念和人的本性。更何况每个家庭成员的文化修养、生存环境、传统观念的沉淀程度以及个人的性格脾气和在家庭中的地位等等都有着不同的差异。
有人说,家庭是人生遮风避雨的港湾。
有人说,家庭是不可理喻的情感坟墓。
也有人说,家庭是无忧无虑的伊甸园。
也有人说,家庭是成就事业的绊脚石,是束缚手脚的桎梏。
这些说法都对,也都错。因为家庭是靠情感把成员收拢在一起的,它不仅仅是血缘关系的象征,并且它还是一个通过彼此尊重、相互爱护、互相理解和谅解等情感生活方式生存的社会群体,而不是完全靠那些所谓的公德公理来维系生存的。因此,家庭一旦失去了情感的纽带,那情形是不可想象的。
女孩说,她不堪忍受家里的虐待,离开了家。曾经在亲戚朋友家住过,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她便成了流浪儿。
环境塑造了人本身。女孩只所以这样,也和她的经历、遭遇有着生息相关的联系,更直接一点说,这是她的继父一手造成的。
“我还能改好吗?”望着寒清那沉默的神态,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有决心,就一定能改好。”寒清说这句话像是习惯的说教,但又不乏诚恳之意,并且,在这同时无意识地把女孩抱的更紧。
女孩不说好了,但是她双手抱住寒清,把头埋进了寒清的怀里。
沉默,沉默,良久的沉默。
列车在夜幕中行驶,旅客们大都进入了梦乡,整个列车上也变得平静了许多,这时,播音室也关闭了音乐。
寒冷的侵袭使人感到恐怖,温馨的安慰又给人以祥和与和谐的安全感。女孩像是失落的孤儿回到了慈母的怀里一样安静。寒清也被这种温馨所陶醉。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身边的不愉快,也懒得去想明天该怎么办的事。
女孩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寒清感觉到了女孩的抽泣——女孩哭了。
寒清轻轻地推开埋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的头,那女孩的眼镜也歪到了一边,眼圈红红的,泪花挂满了面颊。寒清帮女孩戴好眼镜,默默地看着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下寒清能做的只是帮女孩擦泪,把她抱的更紧。
“你能收留我吗?你肯带我走吗?”女孩的问话让寒清有些吃惊。望着这张期盼的脸,寒清不知该怎样回答——在他的心里也敲起了小鼓——是啊,明天自己该怎么办,身边的女孩又该怎么办?口袋里的钱能不能坚持一两天的伙食呢?自己也是初次出门,可怜巴巴的女孩又会是什么样的背景呢?寒清的大脑开始运动起来了。
列车到了终点站,乘客们纷纷下车走了。寒清和女孩仍然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肯先离开那里。乘客们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他们什么感觉也没有似地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他们彼此期待着什么。最后,寒清低下了头,提着小包走了。女孩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我的车票丢了。”到了检票口时,女孩忽然叫道。
寒清没有吱声,径自走去。
站外,天灰蒙蒙的,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寒清在站外的小摊上胡乱地吃了些饭。这时,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于是,他又回到站口去找。
检票口,没有。
候车室,没有。
车站广场,又转了一圈,也没有。
生活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偶逢的机缘是那么难忘,又是那么地难以把握。是天不作美还是自己不善于把握机会——在女孩的身上,寒清留下了自责和内疚。
本来就已经疲惫的寒清,再经过这么一折腾,也确实累了。于是他便又回到车站候车室,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当晚,寒清做了个梦。梦见了女孩,也梦见了自己的过去。
(二)
夕阳西下,老累了一天的太阳公公涨红了脸庞,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向山那边的家挪去,再看那蔚蓝的天空,泛起的白云被太阳公公火一样的热情燃烧成了绚丽多彩的火烧云——一会儿死万马奔腾;一会儿似巨龙出海;一会儿又像群仙赴宴,追随在太阳公公后面,变幻出一幅幅充满激情的画面。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同学们大多放学回家去了。因为离家太远,寒清这个数十里外来的寄读生就成了留学不太多的人员中的一个。
走进教室,满屋的功名和事业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着勤奋的学子们去收获。望着昔日的激情和热闹都变成了万籁俱静的等待,孤独和寂寞便悄悄走来做伴了。
“寒清,今天不回家啦?”正当寒清百无聊赖无心看书的时候,一个温柔恬静的女中音传了过来。
“怎么?你也不回家啦,myblankgirle?”寒清抬头看见书晓走了进来,像换了一个人似地,心情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本来木讷的神情也变得爽朗起来。
“去你的,给你正儿八经地说话呢,你又耍什么贫嘴呢?”书晓半嗔半笑地说这话时,黑黝黝的面庞微微带着点红润。
提起这书晓,倒也还是比较风趣的呢,人虽然长得不算漂亮,倒也挺有魅力的。是她那黑黝黝的面容和那对有神的大眼,还是她那稳重的举止和刚柔相济的性情?也或许是兼而有之吧!谁也不知道。但是,鬼使神差使她周围异性的目光频传不断,并且,大家还都昵称她为‘黑不溜秋的’。
寒清虽然表面上看去是一个性情随和且又无忧无虑的乐天派,其实他内心里却是一个思想极为保守且自卑感又特强的人。对于书晓,他也只有说笑的份,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不敢公开表白自己对书晓的好感和喜欢。更何况现在是学生时期,他认为,只要把自己的功课做好就算是对得起辛勤持家的母亲了。
“唉,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寒清微微一笑,说道,“常言说‘笑口常开,无病无灾’经常说笑有利于身心健康啊。啊/?”
这时,书晓走到寒清旁边坐了下来,脸上的压抑感仍没有完全消失,忧虑和忧郁的神情使得书晓憔悴了许多。
“说的倒也轻巧,有些事情压在你头上,你也能笑得出来?有几个人能像你那样整天嘻嘻哈哈不知道愁是个啥。”
“愁,人人都有。人活着没有这方面的愁也会有那方面的愁。只不过,有些人挂到了脸上,有些人埋在了心里,也有些人的自我排解能力较强,把忧愁及时化解了。”寒清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略加思索,以他少年老成的神情掩盖了自己内心的忧郁,接着说,“再说,愁,能顶事吗?越是上愁越是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反而会愁上加愁。如此这样,倒是能愁出毛病来,结果呢,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话又说回来,一旦闹出点毛病来,即使有钱有地方去治,可是,这罪没有人替你去受。”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书晓小声地像是对寒清说,也像是对自己说,“人家找你来就是听你讲大道理的吗?你真的不开窍吗?”说完,书晓低下了头,开始摆弄着自己的发辫。
对于这些,寒清好像是没看见有没有听见,继续着自己的高谈阔论。这大概就是寒清的心理素质。因为他知道,书晓近段以来的情绪十分低沉,而且学习成绩也日趋下降。并且在写个人总结时,寒清也看到了文字的表述。从内心来说,无论从哪方面讲,寒清都愿意帮一下书晓。但是,由于他的保守和自卑,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这些也只有寒清自己知道并且把他埋在了心底,尽管表面上像没事一样整天乐呵呵的。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整个教室里已经开始模糊了。他们仍然在谈论着。书晓总想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寒清也愿意和书晓多聊一会儿,尽管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谈话。
生活就是这样的捉弄人,总是把不同和差异放在一起,制造一些很难撮合的机缘。有的人把差别经过努力逐渐缩小,或者通过彼此的补偿加以弥补,使得这些机缘变成了缘与份的统一,变成了幸福,变成了美满的圆全。可是,也有些人由于这种差别的存在,让这些机缘变成了痛苦的病因,变成了悲剧的开始。
说实在的,寒清又有什么可感兴趣的呢?一个农村来的寄读生,学习成绩不怎么突出,要说打扮上,穿戴极其随便,走起路来慢条斯理。恐怕除了他那无忧无虑乐呵呵的神情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可是,书晓偏偏乐意和他在一起,有时甚至还会公开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是青春期少女的炽热激情,还是一个年轻人对寒清这个神秘男孩的好奇?
性情中的女孩最迷惑。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使人好奇。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要想方设法地得到他。
“唉——光谈工作别忘了吃饭啦。”一个调皮的男高音从窗外传来,他们都知道,这又是那个捣蛋鬼——杰。
两个人彼此笑了。
“该是吃饭的说了。”书晓甜甜地说。
“今天这是怎么啦,老肠和老胃也不给提个醒,不知不觉天这么晚了。”寒清也不乏诙谐地说。
晚上,走进教室,寒清看到已经有几个人早已捷足先登了。灯光下,他们有的看书做功课,有的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讲起了山海经。年轻人始终是最活跃的主体。他们朝气蓬勃精力充沛,带着一腔生活的激情,带着一种尚未完全改变的童年时期的天真和稚气,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充满了信心。他们无忧无虑、畅所欲言,没有对生活的顾虑,没有对周围环境的顾忌,勾绘着一幅幅生活的蓝图。
寒清悄悄地走了过去,静静地听他们的侃侃而谈。
人总是对神秘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越是渺不可测,越是要想知道其中的奥妙和秘密。并且,到了这个时候猜测和推理就会产生许多似是而非的话题。因为,人们认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显示他们的聪明才智,同时,泄密也是一般人罪得意的事——这样可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这也是人类的一种通病。只不过,不同层次的人性格脾气不同、文化修养不同,他们的涵养就不同,他们的泄密程度也就随着不同。
“今天我碰到了一件新鲜事——”杰是班上最活跃的一个调皮鬼,而且同社会上的某些人接触也较多,班上许多的‘新闻’也都是他首先报道出来的。今天自然不能例外,他要争先报道他的独家新闻了。看到大家都静下来等他说下文,于是就拉长了腔调??????
这时,书晓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杰的说辞,以为杰要把下午的事当做新闻向大家发布,脸上无意识地流露出一种不安。当她看到寒清也在他们那里,于是就放缓了脚步,把眼光投向了寒清,带着期盼,带着焦虑,等待着寒清或许能把话题岔开,以免出现尴尬局面,面子上难看。
书晓进来的时候,寒清就看到了,对书晓的表情自然不会漏掉。他明白书晓的意思,只是冲着书晓微微一笑,然后摇摇头,又指了指那个比手画脚的杰,却没有去打断杰的话题。
书晓没有做声,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书胡乱的翻看,眼却不时地看看杰,又看看寒清,显出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
“今天,我跟二臭儿上街,你们猜——碰到什么新鲜事啦?”杰仍然在卖关子??????
寒清看看扭脸张望的书晓,用手指了一指,狡黠地一笑。书晓急忙扭过脸去,装作看上的样子。好在杰正在想大家推销她的新奇故事,大家也都在看着杰,准备听他的精彩故事,所以谁也没注意到寒清和书晓他们的举动。也就不会再有小插曲上演了。
“到底是啥事?直接说不就完了,别再买关子了。闷着葫芦摁着瓢,让人挺纳闷的。”有人对杰开始喊了起来。
“今天我跟二臭上街,碰到了杨彪,二臭挺神秘地把杨彪叫到了跟前,掏出一封信,对她说:‘彪子,把这封信交给你姐,行不?’彪子问他是啥信,二臭还真爽快,说:‘傻小子,装什么憨呢?我喜欢你姐呗!’随后,彪子接过了信,嘿嘿一乐,说:‘我逗你玩呢,’小舅子做大媒,你们说这事新奇不?这要是在农村里还不笑掉大牙??????”杰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了。
当然,像这样的事拿到现在也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可那是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那时的人们思想还没有这么开放,大家受传统婚姻观念的影响,思想还比较保守,特别是在农村,更是如此——偶尔听说那家的小子谈情说爱了或者是哪家的姑娘跟人逃婚了,那可是天大的奇闻——那是一件大丑事。更严重一点的还有未婚的青年男女多说几句话也会招惹一场议论。像二臭这样坦诚直率地托小舅子牵线搭桥的人确实少见。至于彪子,可能是童心未泯,觉得好奇好玩;也可能是毕竟是生活在城镇里的人,思想还没有农村来的人那么封建。再说当时我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起步,年轻人接受新东西比较快,这也不稀奇;要不就是年轻人讲义气,够哥们。
随着改革开放的启动,西方的某些文化意识也随之进入了我国的文化领域。这些在城镇上读书的学生们也难免从一些报刊杂志以及文学小说中吸收某些西方的东西。由于这些东西新鲜稀奇,他们也不管能否完全理解,为了炫耀自己的广学博闻,往往也会讨论一些超前的话题。现在,杰既然把议题领到了这里,于是他们便开始了所谓的爱情观婚姻观的争论。
“爱情,不是一件风花雪夜的事。”
“婚姻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必须现实客观,富有理智性。过分地追求时髦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那你就遵循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式的三媒六证的古训吧。”
“唉,你没听咱王老师说吗,他结婚的时候,走进洞房看到屋里坐着两个女人,就不知道那个是新媳妇,又回去问他妈了。现在不也过得很好吗?”
好吗,几个愣小子在肆无忌惮地争论着,引得周围的女同学们也不时地把视线移向了他们的大论坛。因为是星期六,晚上的活动是自有安排的,所以老师们也不会来的。这帮小子的行为也就没有人来干涉。
“马克思和燕妮的爱情是多么的浪漫哪,又是那么的富有情调。人活就应该活得那么潇洒。”
“爱情,应该是一颗心向另一颗心碰撞发出的火花。”
“不对,爱情应该是两颗心同时碰撞的火花。”
天哪!这帮疯小子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啦。寒清有些为之吃惊,同时也觉得自己有点落伍了——真是赶不上时代的发展啊!尽管他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表现。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看这帮男孩的表演,又看了看书晓也早已放下了书本,把视线移了过来。
星期六既然没有什么课程安排,同学们也就没必要像往常一样地靠时间了。有的做一下没有完成的功课,有的随便看看书,有的干脆就是凑热闹,闲聊一会儿就回去了。因此,教室里本来就不多的几个人,慢慢地都陆续走出了教室。这时,教室里只剩下了寒清、书晓、峰和江四个人。
“寒清,来来,有点事想跟你聊聊。”正当寒清也要走出教室的时候,江叫住了他。江在个人的兴趣爱好上与寒清有些相似之处,而且两人性格脾气也比较相投。对于峰来说,他与寒清是同乡,彼此在生活和学习上都有个帮助和照应。因此,他们的关系也还算处的不错。寒清听到是江在叫他,便走了过去。
“寒清,想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准备处个什么样的呢?”江开门见山地说。
“行啦,你老兄别拿我开心啦,”寒清听江这么一说,以为给自己开玩笑,转身就要走。
这时,书晓也正在收拾书本,准备回去休息。可是,离开桌子后,好像忘却了什么似地,又回到了座位上??????
忽然,教室里的电灯灭了——到了熄灯的时间了。屋内一片漆黑。
“嚓——”地一声,书晓那边划着了火柴,点着了蜡烛,继续翻找她的东西??????
“唉,黑姑娘,借个火。”昏暗中,峰从书桌里拿出一根蜡烛,走到书晓跟前,半开玩笑地说。
书晓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蜡烛向前凑了一些。显然,对这样的玩笑有点不太感冒,尽管不是十分反感。
“来,寒清,我赔着蜡烛,咱们再聊一会儿。”峰端着蜡烛转过身来,对着要走的寒清说。
“说真的,兄弟,我们俩都是诚心为你保媒的,也确实有个女孩看中了你,”峰一边把蜡烛放好,一边对寒清说,“这也是人家姑娘托我们来说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寒清转回身来,走到江和峰的面前,笑着说,“像兄弟这样拖拖拉拉散漫惯了的人,谁能看上咱?如果二位确实有心的话,也该为兄弟物色一个了。”显然,寒清没把这事当真,以为二位老兄在给自己逗趣。
“别老是嘻嘻哈哈的,没点正经事,你不想想我们点灯费蜡熬到现在,就图给你开个玩笑吗?”这会儿江就有点着急生气了,于是提高了嗓门,显示出了对寒清的不满,“刚才我们两个怎么不说呢,那不是怕人多嘴杂吗?”
“寒清,别不好意思,我们也都是农村里的人,知道你怕别人说三道四的,”峰毕竟大两岁,又是老乡,于是把话接了过来,“不过,今天我们只是给你透个风,放个信,你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再说,人家姑娘都不怕,你又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再往大处说,这不都改革开放了,人的思想也都不像从前那么封建了。”
“看着挺开朗的,到头来是个狗肉包子,上不了席呀!”不知是还在生气,还是在用激将法,江不疼不痒地差了这么一句。
“别急,老兄,说这是什么话呢?二位哥哥的情兄弟当然要领了。”
“那这事你说该咋办?”江是步步紧逼。
峰和江一个劝导一个催问,寒清就是嘻嘻哈哈地应付着,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眼看着一根蜡点去了大半截——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侯了。书晓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哎呀,我不是你,寒清,???????”江有点不耐烦了,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说亲是件好事,我也不能说不定亲哪,说实在的,我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事,不知道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人。”寒清说,“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家里说呀”。
“行啦,行啦,今天晚上我们俩算是白费啦。”江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顾虑,怕家里说你不好好上学,怕街坊邻里的议论。今天也不是说非让你表态不可,你先考虑一下,以后咱们再说,天不早了,睡觉吧。”峰最后说道。
“忽——”吹灭了蜡烛,教室内漆黑一片。——书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