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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四部顺风(0005)

某星期天,在家休息近一天的娄主任感觉有点闷,便来到供销社。

快下班,没有顾客了,两人便偷偷地摆起了棋盘,一盘还没下完呢,就听到远处供销社的穆主任大声音喊道:“鲍老师,有人找。”

父亲很是纳闷:亲戚有事找自己时,都是直接到组上来,今天怎么会是主任亲自领着人来了呢?

正犹豫时,一个身穿军装绿,头戴军帽、身材匀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父亲仔细一看,忙说了句:“周经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直接到我这里来呢?还麻烦穆主任把你领到我这来了?”

父亲这么一说,穆主任和娄主任都楞了起来,父亲一看这场面,知道二位主任不认识这位周经理,于是,对穆主任和娄主任说:“你们不认识吗?”,穆主任说了句:“不认识,周经理下车直接到我办公室,说要见你,就直接领到你这来了,我们还没彼此介绍呢!”

父亲忙向穆主任和娄主任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学,县石油公司的经理周福仁。”,然后,又把娄主任和穆主任介绍给了同学。

周福仁说道:“老同学,这么多年了,上县里怎么不到我那呢?”,父亲笑着说道:“这一年到头也去不上两回,每次都特别的忙,去也匆匆,回也匆匆!真的没有时间,否则能不去看老同学吗?”

聊了一会儿,周福仁说:“我也没什么大事,我要去聚宝供销社办点事,正好路过你这,于是,就先在这下车了,顺路看看老同学。”

父亲嘴里和周福仁说着话,眼睛却在看着穆主任,只听父亲说道:“到聚宝还得走近一个小时的路,来回走路得两个小时,办完事,再回来,也就要下班了,不着急回家的话,办完事,就回咱供销社吃饭吧!”

因为父亲当年是供销社的兼职伙食管理员,所以,父亲说让周福仁回来到供销社吃饭。

穆主任一听,忙说道:“行,鲍老师这个事办的对,我早就听说周经理的大名了,只是不认识本人,今天路过这里,先下车来看老同学,让我有幸认识了,说明我们有缘分,正好公社的娄主任也在,一会儿办完事,就回来吃饭吧饭吧!”

“鲍老师,你先安排一下伙食,等在聚宝办完事,回来时,给供销社打个电话,好让厨师做饭,车到时,估计饭也就做好了。”

说了一会儿话,周福仁坐着吉普车就直奔聚宝去了。

穆主任,所以让父亲去安排招待周福仁经理在供销社吃饭,除了正常的公务招待外,更主要的是对父亲的一份敬重。

父亲自调到供销以后,一直兼职供销社的伙食管理员,直到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为止。

当年供销社的职工对食堂的伙食特别的满意,父亲始终坚持一条原则:供销社的菜园子,从春季开始种时,父亲都是主动的去做,在栽苗的时候,有时赶上下雨天,父亲不顾自己被淋得湿漉漉的,经常一个人在菜园子里干活。供销社的其他职工,在雨天没有顾客时,往往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玩扑克,或者躺在食堂也是兼值宿的办公室的炕上休息。这种状况,直到穆长林主任调来后,才得以改变。

这一年的春夏之交,到了种菜和栽苗的季节了,穆主任发现,职工们都在休息,却不见了父亲的影子,穆主任,屋里屋外的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心想,没到下班的时间呢,鲍老师也不会回家啊,这人上哪去了呢?正琢磨这事时,听到了菜园子里有压水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父亲一个人在那干活呢。

见此情景,穆主任把全供销社的人召集到了一起,问道:“供销社的伙食怎么样?”,大伙齐声说:“好”,穆主任又问:“价格贵不贵?”,“不贵”大伙又齐声答道。

穆主任接着对大伙儿说:“每天中午吃一顿饭,如果再赶上值宿,每周一人值一宿,我们一人一周在单位吃9顿饭,一个月下来,每人接近吃40顿饭。单位对每个人只收3元钱,每顿饭还不到一角钱,是够便宜的了。”,说到这时,穆主任,扫视了大伙儿一眼,继续说道:“食堂的伙食办的好,除了供销社的投入外,主要是鲍老师能干,才使我们这一年的菜能够品种齐全。这些菜,我们不要钱,做饭的师傅又是正式职工,又少了一些费用。但话说回来,如果没有鲍老师这么勤快,爱动脑,伙食不会好到这样吧?大伙看看,鲍老师一个人顶着雨,在园子里栽苗,按年纪算,鲍老师是我们供销社中年纪比较大的了吧!够上前三名了,我们吃饭的时候知道伙食好,花钱又少,可是,我们想过没有,我们干了多少活?有多少付出?从今天开始,在侍候小园的时候,都自己主动点,不要让鲍老师自己干。”

穆主任在对各售货小组检查时发现,有的售货员的柜台前,尽管顾客买的商品不是太多,但柜台前却往往站了很多的人,而父亲所在的五交化组,却很少有顾客拥挤的时候。当时,五交化组是所卖的商品种类最多的,动用的体力也最大,对于这种现象,穆主任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有了答案,原来父亲在卖货时,一边听着顾客说着所购买的商品,一边用手拿着货,顾客把所买的商品说完了,父亲把价钱也给顾客算好了,效率自然比别人快多了,同时,父亲往往嘴里还和顾客唠着嗑呢!

通过这些观察、了解,穆主任对父亲很是亲近。

今天,听父亲说要让周福仁经理回来时到供销社吃饭,便欣然答应了,所以才说了刚才的这番话。

送走周福仁后,穆主任问了父亲一句:“鲍老师,以往单位来客人时,让你陪客人吃饭,说什么也不干,没办法,我说让你和老师傅一起吃,你更是不干,今天怎么主动的留周经理吃饭了呢?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父亲赶紧回答道:“穆主任和娄主任不是都不认识周经理吗?我是想借此机会让二位主任认识一下周经理。我这老同学呀,在咱们县可是个能人,他轻易的不到乡下来的,今天亲自下乡,我觉得不是什么私事,一定是与供销社有关的事,说不准,可能有什么项目要上了,弄好的话,咱们供销社可能有很多实惠的。”

父亲说完,穆主任接过话,答道:“我可没往那上想,石油公司与我们供销系统没有什么交叉业务啊!不像其它的副食品公司、土产公司、五交化公司等等,与我们关系密切。”,说完后,又说道:“不猜了,怪费脑袋的,一会不就回来了吗,到时问问不就就知道了吗?”

娄主任在一帮开腔了,“周福仁,可是能人,以前只听说,但没见过,想不到今天见到了,并且又是鲍老师的同学,巧啊!”,说完,又接着说道:“我听说周福仁的事,还是近几年上县里开会时才知道的。几年前县里盖宾馆时,开工三年了,但还完不了工,原因一是缺少资金,二是材料不足。县里多次到省里也没解决这些问题,后来有人提议让周福仁担任县宾馆的工程主管,结果周福仁到任后,直接到省里,不到半个月,就把所有的问题解决了。周福仁在省里是吃住在宾馆,每天都有省里的领导来宾馆看他,县长说:我一个县长,到省里办事,也没人看我啊!你的交际太广了,让人不得不服啊!第二年,县宾馆就完工了。另一件,就是建这个石油公司了,公司成立了两年,但建油库的钱和材料就是不见动静,县里急了,只好又把周福仁调了过来。这个人不知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年半不到,油库所有的工程全部竣工。这些年,机动车,明显的多了起来,毛主席说‘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这机动车用的油啊,得上面的石油主管部门批,没有个会办外交的不行啊,县里怕一旦油库的储备油不足,机动车跑不了而误事,就把周福仁直接留在石油公司当经理了”

父亲听着娄主任他们讲着周福仁的事,没有插嘴,只是在一旁笑着。

一个多小时后,聚宝那边打来了电话,周经理往县里的方向来了。

周经理刚到,厨师把饭菜也做好了,父亲帮厨师把桌子放好后,就回组里去了。

穆主任、娄主任、周经理等了半天,也不见父亲来,穆主任说了句“这鲍老师怎么这个脾气呢,老同学来了,也不陪着吃饭,今天这又是借口有事走了,各单位的管理员,没有一个像鲍老师这样的,从不多吃一顿公家的饭,今天就得我亲自去找了,否则,是不可能来的。”,说完起身找父亲去了。

周福仁见父亲来了,便先开了口:“我说老同学,你留我吃饭,饭好了,可你却先走了,这恐怕是老同学的诚意要打折了。”

父亲急忙搪塞道:“顾客多,那位女同志忙不过来,才赶紧回去帮忙的。”

“老同学,恕我直言了,不要再推脱了,这么多年,你对同学避而不见,我早就听说了,不就是因为出身不好,自己又是右派嘛,怕影响别人的前途吗?但,我们是同学,又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吃顿饭不至于影响我们的,我单位的人,除了司机,还能有人知道吗?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有两位主任在,老同学还用怕吗?”,父亲接过话茬强辩道:“我是看下班的时间要到了,想早点回家,这几天,孩子他妈有点不舒服,做饭也有点费劲,我想早点回去做饭去,家里还有四个在生产队干活的孩子呢,收工时不能及时吃饭,该不高兴了。”

“不管这些了,今天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来咱们吃饭!”周福仁说道

“对,不说这些了,吃饭,不然饭菜都凉了,赶紧吃吧!”穆主任补充道。

穆主任举起酒杯说道:“欢迎周经理来到我们供销社,娄主任也是第一次在供销社吃饭。做为东道主,我先干为敬,来干一杯!”,说完把三钱一盅的白酒一饮而尽。

娄主任也举起酒杯说道:“公社、供销社在一个地面上办公,但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对穆主任的盛情,我本人深表感谢,同时,借此机会,欢迎周经理的到来,希望以后长来长往,先干为敬,来,干一杯!”。

二位主任敬完酒后,父亲起身站了起来,说道:“这么多年了,和领导在一起喝酒,还是第一次,首先,对老同学借办事之机,能顺路到我这里看望一下老同学,深表感谢。同时,两位主任,能不畏闲言碎语,敢和我在一起吃饭,我从内心里充满敬意,来,我敬各位一杯,喝杯谢意敬意的酒!”,说完,父亲把酒杯高高的举起,一饮而尽。但父亲天生的酒量小,50多度的白酒,至多不能超过一两半,可能是由于激动吧,这一杯酒,喝的有点急,于是,急剧的咳嗽起来,喝了几口茶水,才把咳嗽压了下去。

周福仁见此说道:“老同学,身体不好,不能喝,下杯就不要喝了,我们能喝的,就慢慢的喝就是了。”,说完,也端起酒杯,说道:“今天办事,顺路到老同学这来看看,受到了贵社的盛情款待,并结识了二位主任,本人非常高兴,为表示感谢,借贵社的酒,敬各位一杯。”,说完,也一饮而尽。

几杯酒,几句话,人的关系,骤然间拉近了很多。

穆主任向父亲递了个眼色,父亲把目光对着客人说道:“老同学,这些年担任的职务,都是些用不着下乡的差事,今天坐车跑到乡下来,一路颠簸,很是辛苦吧!这些年,为县里办了很多大事,今天下乡,一定是又有大事了吧?”,说完看了老同学一眼,又接着说道:“不然,怎么能亲自下乡了呢?”。

周福仁快言快语地说道:“这不是全国上下,都在大张齐鼓地开展农业学大寨的运动吗?县里开了动员大会,说要各行业大力支持,我们石油公司,不能落后啊!”,说完停了一下,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会后,我想了想,石油公司如何支持学大寨啊?咱别的没有,有的就是油,我一琢磨,这农村不是在大力平整土地修方田挖水库吗?农用机械这几年增加了很多,装油很不方便,我和公司的其他领导商量,要在下面设几个卖柴油的点,公司每半月用车送一次。我先下来跑跑,看看有没有供销社或农机站愿意经销柴油的,这些天,我下乡就跑这事呢!”。

二位主任听着周福仁的话,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父亲,并且赞许地点了点头。

父亲听后,问了一句:“跑了多少天、都去了哪些地方了?”,“今天是最后一站了,要不今天怎么能这么轻松呢?”周福仁答道。

由于是同学,从不多言的父亲,接着问道:“考察的结果怎么样?地方选好了没有?”,周福仁说:“初步打算,在太平山公社设一个,胜利公社设一个,聚宝公社设一个,西北片,太平川明年要建分库,就不设了。”,父亲说:“聚宝公社挺大,但农用拖拉机没有我们公社多,并且,它地处县城的最东部,附近的公社,离它有点远,装油不太方便。”,说到这里,父亲把话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穆主任和娄主任。三人目光聚到一起后,接着一同把目光对准在了周福仁的脸上。

周福运听父亲这么一说,再加上看到两位主任看自己的神色,心里立马就明白了父亲说话的意思。不紧不慢的答道:“这些天只是坐车出来看看,至于具体在哪设代销点,还没最后定呢!”

听周经理这么一说,两位主任对视着,会意的点了点头。

送走周福仁后,两位主任对父亲说:“鲍老师,真让你说对了,这件事太好了,你和周福是同学,石油公司要在下面设代销点,这件事,如果不是周经理到这来看你的话,咱们怎么能知道呢,我们应当在周经理他们公司没决定前,把这个项目给拿下来,这对咱们供销社,尤其是公社真是件大好事啊。明天上班后,鲍老师,你就给周经理打电话,就把这个意思说了,为了表示对周经理的尊重,鲍老师把这个意思说明白后,我们两人再和周经理把这事说说,我看周经理这人很爽快,对鲍老师很敬重,一定能把这事办成的,那时,我们公社在学大寨中,将能发挥很大的优势作用。”

通过父亲的关系,原打算设在聚宝的柴油代销点改在了聚体代销社。柴油由于是农用物资,自然也就由父亲所在的农资和五交化组来销售。

柴油代销点的设立,给当地农用机动车的使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父亲由此也赢得了当时知道内情的人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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