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子的一句话,让鲍广信这几天闷闷不乐。
在日本人的嘴里,一提到忠诚,往往让人毛骨悚然。
此话,一出口,往往让人不死也得扒层皮。
好在贞子说这句话时,并没有任何人,尤其是江瞎掏在场,否则,这鲍广信的日子可真的不好过了。
贞子的城府真的很深,这也可能与她经过的专业训练有关吧!
这些天,贞子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这两个人。
鲍广信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更多的是不敢找人商量,只好整天的一个人闷着。
江瞎掏的表现则与鲍广信完全不同,这些天,此人虽说不是特别的活跃,但天天脸上喜滋滋的,整天抿着个嘴笑津津的。再听这个会说话,会来事的,善于见风使舵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江某人,见人时,比以前是更爱主动的打招呼说话了。
自从那天贞子找过江瞎掏了解那个哭闹不停的孩子的事后,江瞎掏,对贞子特别的殷勤,有事没事就往贞子那里跑,每次去时,还主动的帮贞子干这干那的,此人能说会道,时间一长,尤其是这些天鲍广信闷着不太说话,想心事多了,干活的频次自然比以前少了许多,这些都为江瞎掏接近贞子带了很多便利条件,这也更为江瞎掏将鲍广信赶回劳工那里做苦力创造了条件。
五黄六月,正是北方各种禽类,无论家禽还是山上野生野长的各色飞禽,开始孵化了,此时的禽类,基本是不怕人的,尤其是当地漂亮的野鸡,孵蛋时,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到它孵蛋的窝里来捉它。
江瞎掏,这段时间弄了很多只野鸡,还摸了很多鱼,每次弄回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言辞便是:贞子小姐,您太操劳了,理当好好补补身子,能为贞子小姐和开拓团办事,是本人最大的荣幸云云。
这些,极大地改变了贞子对江瞎掏当初的看法。
某日,江瞎掏刚从泡子回来,贞子便语调柔和地说道:“江桑,你的,最近表现的不错,为我大日本帝国尽心尽力地办事,理当奖赏的有!”
听得此言,江瞎掏呆呆地立在了那里,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不听错了,在贞子面前,如此受宠,江瞎掏还是第一次。
但江瞎掏毕竟年纪较大,见的世面也多,听到贞子夸奖的善于见风使舵的江瞎掏,可谓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只听江瞎掏不慌不忙地接过贞子的话说道:“为大日本帝国办事,乃我等份内之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贞子说道:“江桑,上峰来信,为壮大开拓团自身之实力,上面给我们团里配备几台胶轮大车,暂时只先到一台。这样,以后无论春耕夏耘,还是秋收冬藏了,这运输的效率将大大的提高!车多了,团里得建个运输队,这运输队嘛,得有队长,你年纪较大,对农活又懂,这运输队的队长就让你干了。但我告诉你,说是队长,实际上按你们中国人的叫法,你就是大老板子,以后那些车陆续到了,那些车老板子自然归你这大老板子管。”
江瞎掏听完,故意客气道:“贞子小姐,大老板子的活,还是让鲍广信当吧!毕竟我比他来的晚啊!”
“江桑,不要推辞的有!那鲍广信虽说来的早,但他干农活的时间毕竟没你的时间长,大老板子这活啊,一定要找一个比鲍广信这个毛头小子要准诚些的人当啊!这也是我让你当大老板子的缘故。”
本来只是象征性地推辞一下的江瞎掏,见贞子如是说,江瞎掏甚是暗自庆幸,但嘴里还是平静地说道:“多谢贞子小姐的栽培。”
当上了队长的江瞎掏,表面对鲍广信客客气气的,但内心却要极力以最快的速度和方式把鲍广信踢回劳工那些人那里去。
当上了队长,和贞子的接触,自然比以前更多和更加方便了。
此时的江瞎掏每天满脑子都在想法子讨好着贞子,以博得主子的欢心。
伏天很快到了,饮食卫生条件简陋的开拓团里,个别孩子因饮食卫生等因素,一些孩子开始拉肚子的了。
真是天赐良机,赶走鲍广信的机会终于到了。
某一天,江瞎掏,来到了贞子的住处。
小声对贞子说道:“贞子小姐,现在就有孩子拉肚子了,这病传染太快了,为了防止病情扩大,眼下,最要紧的事,我们得弄些管拉肚子的草药。”
“你说的对,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事呢!派谁去,到哪去买,我还真没打算好呢!”贞子说道。
“贞子小姐,依我看,就让那鲍广信去,他不是有个瘸大哥,在天安县开药铺吗?就让鲍广信到天安找他那个当大夫的瘸哥哥去!让那瘸大夫准备准备,至多三天,鲍广信就回来了。”
鲍广信骑着马,一人来到了大哥在天安开的中药铺。
兄弟见面,彼此亲热、欢快地喊着哥哥弟弟。
过了一会儿,大哥的问道:“二弟,现在农活正忙着,爹妈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这么远,还跑我这来了,二弟,是不是家中有什么急事了?”
“没事,大哥,我不是从家里来的。”
“哦!那你在哪呢?你一个人在外,爹妈能放心吗?”
大夫问完话,鲍广信把日本人建农场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后说道:“哥,我现在就在开拓团出民工呢!”
讲完这些,鲍广信把自己出劳工的事及开拓团里的孩子拉肚子的事详细的给大哥说了一遍。
鲍广信在大哥这住了一晚,第二天又足足的待了一天。
从正月大哥走,到现在,哥俩又快半年没见面了,两晚一天的时间,哥俩这个亲近啊!
药,很快准备妥当。
第三天吃完早饭的鲍广信,依依不舍地辞别了大哥大嫂,骑着马上路了。
事情办的颇为顺利,鲍广信高兴的在马上向远处张望着。
啊!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蛤蟆崴子了!
一小天儿的路,一个人难免寂寞。
尽管蛤蟆崴子不是自己的家,尽管是临时在此地安歇,但毕竟是在这里出的差,办的事啊!俗话说,哪来还得回到哪去啊!
想到这些,鲍广信的内心高兴极了。
人很快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道沙岗,西边的太阳也开始泛红了,这是太阳要落山了,看看西边的太阳,鲍广信不由自主地勒紧了缰绳。
人说老马识途,生产劳动实践中的车老板子还总结了一句话更为形象的话:出店的骡子,进店的马。说的是,打尖后的骡子,吃饱上路后,浑身有劲,拉车走路的脚力好,速度快,而那些常年劳作的马,则能准确的判断出中午或晚上收工的时间,于是收工前的马,不用人催促,它的脚力自然就加快了。时近傍晚,走了一天的马,自然懂得主人的意思,马的脚本力明显的加快了。
沙岗中间的树木最为茂密的地方到了。
“窟嗵”一声,鲍广信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马被绊得跌倒在地的声音,这声音可比人掉在地上的声音大多了。
“上,把人先给我绑了!”
“啊!这是遇到胡子了。”鲍广信心里想道。
“来人,把这马驮的东西给我卸了,再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
鲍广信被从上到下摸到了一遍。
一人说道:“这是个穷鬼,身上一个大子都没有!”
“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
“这人骑的马还不错,这马也归我们了。”
“不用告诉你我们是哪缕子的吧?回去看你这样,你的东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事办完了,你小子回去交差吧!”说话的人牵过一匹马来,把缰绳递给了鲍广信。
鲍广信光着上身,骑着这匹不太听话的马,在太阳快要落山时回到了蛤蟆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