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殇盯着风岚茫然的脸有一小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地招手唤来云珊,“云儿,我瞧着外头雪下的大了,你出去瞧瞧,可别挡了人家的黄泉路!”
云珊头顶黑线飘飘……
云……儿?庄主,你叫个珊儿会死啊?这么俗气的名字,你好意思叫出口么你?
但是埋怨归埋怨,奉迎着在外决不丢庄主脸的规矩,她还是笑意盈盈地应了下去,随即顺手取了放置于花盏边的面纱,草草系在脸上便浅步走去了,路过墨衣身旁时,仍是忍不住停了步,多看了两眼她的衣裳:究竟是她运气好,还是演技好,竟然丝毫没有她预料之中的情况?
按道理,她不应该是被树上满箩筐弹下的雪水打湿了一身衣裳的么?
雪殇眼尖,更何况早有心思,自然也能瞧得出此刻云珊眼中的惊异,笑着关切问道:“云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的缘故?”
该死,云珊,你竟在这时候本末倒置,忘了庄主吩咐!云珊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忙笑着微微曲了身子,应道:“姑娘挂心了,是云儿瞧着妹妹衣裳独特,仿佛是天丝阁的新品,不免看久了些。”说完,忙弓了身子退下。
雪殇点点头,轻轻摩挲着腕上的血玉红镯子,仿佛自语:“天丝阁的东西,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呢!”直到指尖点在桌面上感觉到温暖,才抬头,一副刚刚注意到帘外还有人的样子,“底下人的争执,让两位见笑了。”
见笑,谁敢见笑?适才说话的男子眸间划过一丝异色,随即释了,点头出声:“听闻江湖神女紫涟卿为人雷厉风行,如今看来,不尽然。我等此来,是想谈谈……这生意。”他的目光浅浅落在走出来的云珊身上,笑意薄凉。
“黄泉路”?什么黄泉路,此处又不是什么黄泉路口,何来的黄泉路?只怕,要做的是别的事儿!
再细想想,她紫涟卿不过是个偷儿,何来什么本事竟让手底下的丫鬟都能穿上全京城最好的衣料?这人,又怎么可能说话毫无用意,那么简单?
她“呵呵”一声,眼角笑意流连。他想的什么她自然知道,害怕?怕她不简单,会伤害了他?呵,能进得了这寒歌苑的大门,能跟她谈这么一笔生意,自然不会胆小的!
他此刻,是在猜测揣度!揣度她的用意心思,揣度她的行动!
他都这样揣度她了,她自然也不能不陪着人家好好玩玩儿。不是谈生意么?行,好好谈!“什么生意?”
这话无疑是明知故问了,在此各人耳中听来,却是另一番意味。
墨衣从来是个稳重的人,也不是个轻易去猜测庄主心思的,此刻,却不自禁想道:庄主平日里从不会这样问的,莫不是觉得这生意有什么不妥,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样想着,她也心宽了些,毕竟,当今圣上与庄主是结义金兰的兄妹,这种事情,便是圣上不介意,说起来也实在是大逆之罪,便是诛九族都不为过!更何况,主子和圣上,还没有好到可以偷玉玺不被问罪的地步。
风岚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只当是明知故问,忘记了那里头内容,并不多想。
帘外那人表面冷静,心底却有些波涛汹涌。他来时多番打听过帘内此人,这人名唤“紫涟卿”,涟卿,怜卿,名字虽好听,却不是个轻易能惹得起的人,江湖上能叱咤风云的人物,更该是个聪明的,如今却这样明知故问,只怕是不止一点点意思。
故而,他听到这话,并不作答,等待她的下一句。她该是有下一句的,不可能没有。
“呵,我想起来了,是偷玉玺么?”她微微一笑,“只是,我这寒歌苑只怕早有许多官府衙人巴不得拿下了,我怎知道,你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更何况……”她一顿,眸光潋滟,如同深深一滩水,让人分毫刺探不出什么,“这生意,可是大逆不道!我若答应了,怎么算都是我不值。”
越是随时随地都能笑的人,越是不简单。
他人虽在帘外,帘内一切连个边点都看不见,他却明显感到她的笑意,明明是微微一笑,却是别有深意,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