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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九、相惜

我小心翼翼的问,“怎……怎么样?”笑展颜看我一眼,却是不语。我的心下一沉,伸出双手抓住他宽大的衣袖,着急的摇晃,大喊,“快说啊!他究竟怎么了!是死是活?!你倒是说句话啊!”

笑展颜异常平静,淡淡得扫了我一眼,“我的袖子要被你扯破了。”我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人果真已经险险的挂在他身上了,宽大的衣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欲断裂,尴尬的瞥了撇嘴,我慢腾腾的放开他。

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放心吧,此人武功底子好,这些小伤不算什么,死不了的。”我又面露红光,近乎崇拜的望他,他自动无视,径直提笔龙飞凤舞的开方子去了。

***

天边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露出半边火红的太阳,我一夜未眠,马不停蹄的抓来了药,生起炉子,烟雾弥漫,我大力的挥动蒲扇团。

漫长的熬药过程终于结束,我用布巾提着青铜壶将汤药倒进瓷碗,刚刚出炉的药水很烫,热气直冒,窗子上结了轻微的水蒸汽。十二分小心的端着药走进屋,却发现塌上的人儿早已醒来,正站在窗前不知想什么,我在他身后,无法看到他眼中情绪,因为发烧出了一夜的汗,长发微湿,整个人淡雅清净。

我忍不住惊呼出口,“你醒了?!”景殇闻言转头,走上前来,大概是受伤导致体力不支,脸色仍是有些苍白,但比起昨日已经好许多,不得不承认,笑展颜的医术的确高明,他轻笑,“辛苦你了。”

我把药放在桌上,“乐于助人是美好的品质,趁热喝吧。”他乖的很,拿起瓷碗,一仰而尽,浓浓的药味儿呛鼻,我本以为他会呲牙咧嘴的抱怨,谁知他的脸上竟是平静的很,没有一丝波澜。

对上我极其讶异钦佩的目光,他淡淡得问,“为什么…帮我?”为什么…帮他?当然是因为他擅自进入我的房间,然后半死不活的倒在我的身上,而我又岂能见死不救,微微一笑,我简简单单道,“朋友一场,我怎能见死不救。”

深邃的桃花眼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景殇莞尔一笑,“不怕惹来祸端?”呃?我愣了一下,不解他的意思,祸端?不过是救人一命,能惹来什么祸端?

“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很容易惹祸。”蓦然收住笑容,景殇恢复了一贯的一脸淡然,“丫头,小心玉婉琴。”我更是一头雾水,小心玉婉琴?小心那个善良柔弱的女子?为何?

之后任凭我再怎么逼问,景殇也完全视我如空气,一个人喝着清清淡淡的小茶,我拿他没法,只好放弃,救人救到底,我又给他找来了一套月白色的衣服换,想起这家伙的身材,我摇头叹气,羡慕的要死,那般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无一丝瑕疵,肌理分明,于是脸上不由得飘过一抹淡红。

***

日晒三竿。

起了床,发现景殇已经安安静静的坐在矮几前看书,发如瀑泻,面冠如雪,清净如仙,桃花眼迷人深邃,虽然他的目光投射在书上,但我总觉得,他的心思…并不在此…

我的错觉么,还是太敏感?

看见我醒来,景殇浅浅的笑了笑,淡雅如雪,倾国倾城,“睡醒了?”

我点头。

气氛便又这样沉寂下来,寂静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由得有些窘迫,于是我干脆穿上外衣,跳下床,坐到他的对面,与他平视,“喂!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么?”

“嗯?”他微微扬眉,表示疑惑。

我叹气,像他这般心性高雅的大人物,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无聊是什么意思吧,眼睛一转,我看到一旁的笔墨,便计上心来,“不如…我们来下棋,如何?”

闻言,景殇一贯平淡如水的面终于有了波澜起伏,他放下书,声音里有明显抑制的笑意,“你会下棋?”

这家伙!感情还瞧不起人,在二十一世纪,大富翁,飞行棋,五子棋我哪一样没有玩过,哪一样不是个中好手,我白他一眼,嗔道,“少瞧不起人了,到底要不要玩?”

微怔,景殇含笑点头,“嗯…可以试一试。”

于是我取来笔墨宣纸,挥汗如雨的磨好了墨,然后抓来毛笔,虽然我不会毛笔字,但画几笔我还是会的,景殇坐在一旁诧异的看我,面部抽搐,我无视他的表情,快速的勾勒完棋盘的形式,喘着粗气将纸铺平,又拿来几枚白子黑子,我白他黑,如此,战局这么便开始了。

第一局,我胜。

第二局,依然我胜。

第三局,还是我胜。

我有些得意飘飘然,景殇见此,也不急不恼,似在思考,悠悠落子,我如今的局势开始渐渐转败为胜,景殇很聪明,棋术好的没话说,以攻代守,招式凌厉,我满头大汗,败的落花流水,后来干脆往椅子上一躺,连连摆手,“不玩了不玩了!”

景殇好笑的看着我,“认输了?”

我冷哼,废话,能不认输么?

许是美男在屋的原因,又或许是认为有趣,一贯食指不沾阳春水的我竟然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盘的菜,景殇为此被荼毒不轻,表情当真比吃药时纠结多了。

他问,“这是什么?”

我说,“鱼香肉丝哇!”

景殇嘴角抽搐,却是硬生生忍住上前抽我的冲动。

我便嘿嘿的偷笑。

繁星似锦的夜晚,我们俩坐在石阶上,仰望着璀璨明亮的星空,突发感慨,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景殇愣了愣,随即点头,“说来听听。”

于是我便不亦乐乎的开讲,从梁祝萍水相逢结义金兰一直到最后英台为爱而死,两人双双蛱蝶成化衣,双飞绕青山,这段美丽的爱情故事曾经让我倾慕感动了很久,情比金坚,至死不渝,那一场流传至今的爱情悲剧的确让众多的人唏嘘不已。

故事至终,我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而景殇老人家居然无动于衷的淡然着一张脸,波澜不惊,毫无起伏。我不由得怒道,“喂!我讲的这么煽情,你好歹有点表示呀!”景殇看了看我,淡淡的开口,“那……这个故事,你会信么?”

我顿了一下,咬了咬唇,然后望向那一轮明月,清清淡淡的,我似乎能看到嫦娥纤细的倩影,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我信!只要有心,就会有爱!”

只要心还暖,必会有爱。

只要有爱,便会有琴瑟合鸣的情。

身旁的人没有在说话,我这个伟大的爱情领导者却先没了精神,沉睡细胞渐渐涌上脑顶,迷糊的依靠住一块软软暖暖的垫子,我去找周公。

景殇躲在我这里养了几天伤,一直闭关锁国,我心知此事不简单,所以也很知趣的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玉婉琴和止墨,向他们谎称生病请几天假,自然他们也是非常担心,几乎天天送来补品,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

晴空万里,秋意盎然,经过几周的调理,景殇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这几日我们相处的也比较融洽,夜深人静时,我便强行拉着他出来踢键子,他奈我不得,也只好顺从,但最后满头大汗的从来都是我,与景殇闲聊,也从不提及有关他的伤势,今日他说要离开。我跟他毕竟也处了一段时间,眼看着一个大美男要走,自然也有些心中不舍,于是,我道,“你…真的要走了?”

“嗯。”他淡淡得应道,情绪让人难懂。这没良心的家伙!我没好气的翻白眼,好歹我也照顾他一些日子了,怎么说也应该说些感谢的话吧。看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景殇诧异的问,“怎么了?”

冷哼一声,我不理他。

“噗哧”一声,景殇失笑,完全无视了我的狰狞面目,竟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我的脸颊,“丫头,生什么气呐?”我疼的呲牙咧嘴,咬牙切齿,“放…开…我!”

下午。

秘密送走景殇,我先去找了玉婉琴,恰好今日她没有接客,正坐在镜前梳妆,看到我,玉婉琴有些惊讶,随即温和的笑,“安安,病好些了吗?”点头,我走上前去,忽然想起景殇对我说的话,不由得停住,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我小心玉婉琴?

玉婉琴见我踌躇不前,放下木梳站起身来,关切的询问,“怎么了安安?身体不舒服?”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入那双柔和的美眸,觉得自己多虑,便笑,“没事,最近止墨哥有找过你吗?”

一提起止墨,玉婉琴双颊绯红,垂下眼帘,她娇羞的“嗯”了一声,见此情景,我贼贼的笑起。转眼看见矮几上放着一叠芙蓉糕,便毫不客气的上前吃起,半晌,耳闻玉婉琴有些小心的声音,“这几日…你可有见过那个景殇公子?”

顿了一下,我将“有”字咽回去,下意识的摇头,“没有啊。”玉婉琴温和的目光带着隐藏的打探,也许是我演技不错,竟真的给糊弄了过去,她微微一笑,美丽的笑容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却没有再说话,我也只是一径的吃点心,不知该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我心中奇怪,从认识玉婉琴以来,我们俩从来没有这样囧过,这是怎么了?就因为…景殇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玉婉琴大概也注意到了什么,对我说,“安安,你身体刚好,要注意休息,我还有客人。”

我点点头,扯起唇角,“姐姐走好。”

玉婉琴抱着一张古琵琶走了出去。

她走后,我一仰身躺在了塌上,闭目。隔壁传来歌女婷婷悠然之音,清澈如泉水,澄然秋潭、皎然如月。

朱砂泪,千秋落叶

红袭衣,寒衣调,

织梦行云,旧诗行,

白河寒秋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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