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经历的一切,那般的不真实,我多么希望醒来,一切只是一场梦……
意识浮沉,灵魂似在半空,飘飘荡荡,如一缕轻烟,随时便可灰飞烟灭……
再次醒来,马车仍在颠簸,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打斗之声,我倚坐在车内,心又慌又痛,伴随着一点一滴的失落,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原以为一觉醒来可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原以为我仍是梦意醉里的侍婢,原以为……
“止墨哥……”我颤抖着手去掀帘子,勉强唤了一声,声音嘶哑浮沉到自己都分辨不出。
他低沉的声音有一丝隐忍之意,似乎是咬牙切齿,“安安,你坐在里面,不要出来。”
我愣了一下,兵器相撞之声席卷入耳,一定要,一定要赶尽杀绝?我究竟惹了什么事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顾不得火烧撕裂般的痛,我掀起帘子的一角,望着车外跳来跳去,闪躲纵跃与几十个黑影交缠在一起的墨色身影,断断续续大喊道,“止墨哥,你小心啊!”
或许是止墨无意间的一瞥让那刺客注意到了车内有人,又或许是我的喊声进入刺客的耳朵,他墨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径直绕开止墨,一刀挥向马车,止墨脸色突变,却无法脱身,伴随着一阵凛冽的刀光闪过,车厢啪的碎成两半,我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到,一个趔趄,竟趴到了马背上,马受了惊,长长的嘶吼一声,撒开四只强健的蹄子,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
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止墨,而是我……
如果我不在了,他们定不会再为难止墨了吧…
“安安!”
止墨嗜血般的叫声,我看到他双目变得赤红,瞪着眼睛,疯了般的挥舞着剑向阻挡他的刺客砍去,欲追上来。
我紧紧咬着下唇,心里急跳如鼓,双手死死的抓着马缰,迅猛的风呼呼的挂着我得脸颊,胃里一阵天翻地覆,如此的颠簸让我想要呕吐,我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居然是悬崖!倘若掉下去,我必定会粉身碎骨!害怕与理智,理智更胜一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我松开了马缰,猛地被强大的阻力甩倒地上。
那匹马像断了翅膀的鸟儿,笔直的坠落悬崖。
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我趴在地上,木然的望着追上前来的黑衣人,努力克制住渐渐发烫的眼眶。
原来,我要在这里丧命了…
如果死了,我还能回到那个平静如水的二十一世纪吗?
远远有一骑驶来,由远而近,披星戴月。
我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
是他!
他来了!
那一刻,山河,星辰,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
他眯着双眼,忽而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如凤舞展翅,长剑一扫,密密麻麻的剑雨似流星一般落下,那些黑衣人痛呼一声,跌在地上刹那间断了气。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见证死亡……
他们无声无息,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生命就那样逝去……
他抱起我,一贯冰凉的手此刻更是凉的如没有生命一般,深邃朦胧的桃花眼最深处隐隐有一窜火焰在跳跃,我伸手摸上他白皙的脸颊,仿佛要确定是否幻觉,“景殇……”
他拂开我的乱发,笑着轻应,“嗯。”
我笑了,无声的笑了。
凝视着他漂亮的过分的面容,脑中忽然浮现出止墨的脸,那双赤红的眼睛久久散不去,笑容僵在脸上,景殇看出我的异样,问,“怎么了?”
“止墨哥…”
景殇抿唇,一如既往的浅笑,“他或许不会有事的,不要乱想了。”
或许…
他说的是,或许。
可如果,在或许之外呢?
“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他。”仿佛看出我所思所想一般,景殇又道。
我点点头,一颗悬挂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靠在他的怀里,我垂下眼帘。
…
……
碧纱轻幔,柔软的锦衾,身下华丽的丝绸,我的大脑暂时罢工了一下,这是…
“姑娘,您醒了?”一个侍婢打扮的女子叫道,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几前坐着的两个人的注意力,嗯,是两个人,不止有景殇,还有云昭夜。
那么,这一定是昭王府了。
“嘿嘿,醒了?”欠扁的声音传来。
明明应该是个令人温暖感动的慰问语言,怎么偏偏到王爷嘴里就这么不堪入耳呢?我白他一眼,“托王爷洪福,我醒了。”
相对于云昭夜笑眯眯的模样,景殇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前几日的激战的缘故吧,自动无视了某个花心男子,我唤道,“景殇…”
景殇微愣,随即靠着我的床边坐下,摸摸我的脑袋,笑道,“嗯,烧退了。”
某人不甘被无视,嘴里发出动听悦耳的抗议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
我脸一红,眉一挑,正要破口大骂,却听景殇淡淡道,“她的身子刚好一些,子夜,让她休息会吧。”明显的逐客令。云昭夜微微一抿唇,只得在我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悻悻的离开。
可是,云昭夜是王爷啊!他何以这么肯听无任何身份景殇的话?自古以来,能够操控王爷的也只有——皇上了。莫不是…
我望着眼前丰神如玉的男子,怔怔失神。
一连几日,我都在王府里居住。
天,真的冷了。
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我靠在火炉旁边取暖,不由自主的想起止墨,心里一阵阵发紧,一阵阵的痛,想起那日他眼神彻骨的恐惧和担心,愧疚之意便涌上心头,他那般的拼命护我周全,我却弃他不顾,甚至于…如今连他的生死都不知…
每每思及此,我便觉得自己无情无义,这几天我回过梦意醉,妄想找回那根景殇曾经亲手为我绾发的发簪,那根对我意义非凡的发簪,可曾经的温柔烟花之乡,真的已化为一片荒凉的废墟了…
曾经的玉婉琴,曾经的止墨,曾经的阿伊,曾经的紫玲珑,还有曾经的银貉银韵,曾经的一切的一切…真的都不复存在了吗?
抬头看着天花板,我咽下眼中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