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都下去吧,我同公主说说话。”我向随来的公公开口,那公公虽然有些犹豫,法过也是机灵人,赶紧打着手势示意所有人退下,自己也轻身退出门外关上殿门。
所有人退尽,我才缓上步前,看着铜镜里那个憔悴的面孔,心中滋味百般,“璃儿,你不要这样苦着自己,若是难过便哭出来,若是气愤你就寻人泄气,此事因我而起,现在我就在这里,你要如何便是如何。”
刘璃置若未闻。
想到我在曾熟悉的那个刘璃,调皮而害羞,善良玲珑,而今变成这般行尸走肉,不禁眼中泪光涌现,上前握上她的肩膀,蹲身看向她苍白的脸,“璃儿,是我让你失望了,你若气我,打骂便是,只是你这般折磨自己,让人于心不忍呀。”
“你会心疼?”刘璃目光冷冷的转向我,那个从前清流澈晶莹的眸子,此时只有冰冷一片。
我皱眉点头,:“我拿你当妹子,你那般善良,不应如此受苦,我更不值你如此受苦。”
刘璃的眼泪瞬然滚落,拂开我握着他肩膀的手,道:“是,你是不值得。”
“璃儿……”我欲解释,却被她迅速打断,:“住口,你不配这样叫我!”
“我是公主,琉璃公主,现在我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宛陵异常尊贵的平南王,他文才武略都天下难匹!”刘璃开始端祥起镜里的人,拿起眉笔细细描着,脸上却只是冰冷一片。
“公主……”我不忍的看她,她却完全没有理会我,拿起一只玉钗在手中细细把玩,“你知道吗?只要我嫁过去,那么宛陵同样会将皇氏公主嫁入宁国宫中,宛陵和国宁国就可和平交好,皇帝哥哥会高兴,宁国百姓也会高兴。现在平南王已经到了宫中,待会儿我就要去月华台与他相见,你说好不好?”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如果可以,我千万个想说不好,但我却不能说。
刘璃也不理会我,放下手中的钗子,朗声冲门外的宫女太监唤他们进门侍候换装,门外的众人一听,立刻高兴的几乎是跳进门内,各自笑着忙开,梳颉、描红、换装……我呆呆立在旁边看刘璃由一帮欣喜万分的太监宫女打扮着,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些淡淡的笑意,但我知道这样的笑意已经再不同于往昔了,那样的笑只是个面具……
红烛成泪,华殿生辉,当刘璃身着五彩凤凰飞天纹绣纱褥,头饰三凤齐飞玉冕,配以六只步摇站在我面前时,我止不住张开了嘴,那样的华丽,那样的美丽,但却又是那样的束缚。
“皇上特允成歌夫人伴着公主,直到公主的嫁行离开燕都。”有人适时的向刘璃提起。
刘璃看一眼立在旁边的我,却没有说任何话,淡淡的示意了一句便让人领路朝月华丽去,我随众人一道前去。
未到月华台,已经听到乐声同笑声传出,当转过几道花树到达月华台时,我才看清原来月华台乃是一个用白玉石制成的长形台子,与月华殿相接,宴席分两列摆于月华台上,刘青德坐于首席,赵祯坐于左下席,而段绯月侧坐在右下席,大批的史臣和宁国官员分列坐开。当刘璃踏上月华台淡笑着冲刘青德行礼时,所有人都不禁被她的华美所吸引的目光,一时感叹称赞之声不绝于耳,各种目光在刘璃身上流转,而惟独两人的目光没有,赵祯同段绯月都看着立于人群最后的我,赵祯的暗隐愤然,段绯月的温淡如月!
“璃儿,这位便是宛陵的平南王爷,你去敬上一杯。”刘青德笑着示意刘璃。
刘璃淡笑行礼,接过宫女的酒走到赵祯桌前举起。
赵祯笑着接过,道:“公主美意,本王至幸!”言语之间,笑容满面,我不禁心中一阵闷痛,乘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二人身上,迅速折身下阶绕至一片花树之后,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而眼泪也是涟涟落下。
听到台上众人呼好声,我似乎可以想像到赵祯笑眼看着刘璃的神情,强忍难受趔趄的走着,只想要走远些。直到感觉一阵冷冷的湖风吹上脸,寒颤着止步,才发现自己糊里糊涂走到了一处荷花湖边,九曲回廊湖面弯折曲回,湖中一所飞檐亭在月下独身而立,月光之下淡淡的清凄顺然而溢。
信步走进亭中,借着月光看清亭内甚是简洁,却不知谁遗留了一弦古琴在此,看那旁边尚未烧尽的香炉,想必是宫中哪位妃嫔离开,却尚未有人来收拾。
抬手在弦上划过,一阵铮铮弦响在月夜之下犹为响亮,声声击入心扉,让我感到颤粟,不敢再动一根一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信口念完,顿然觉得悲哀起来,苦笑两声正待转身离去,却在回头的瞬间,看到了不知何时立在背后五步之外的赵祯,月光被飞檐挡住,在他的身上投下大片的阴暗,我甚至看不清他的五官。
“只是当时已惘然,当真已惘然?你都不想听我解释一回吗?”赵祯冷冷的开口。
我冷笑一声,目光冷淡的看他一眼,道:“不必了!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何需解释?即是王爷有心赏月,那民女就不扰了王爷雅兴,民女告辞。”
言罢,我低头欲走,却在抬步之时被赵祯狠狠拉住胳膊,“你当真不想听我解释?”
我皱眉抬头,却看到赵祯愤恨的目光,一想到是他负我在先,现在却还拿出一副愤慨的表情,不禁也是火气一窜就上来,冷声道:“王爷请自重!”
“自重?你又自重了吗?才到宁国几日,便就巴结上了锦玉公子,成了人家的夫人,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