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麟潼泫打发了一直恬躁着要他去休息的果子灵,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后悔和自责占满,他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是用那么不堪的方式。
他盼望着司徒蕊早点醒来,又害怕司徒蕊的醒来,他怕司徒蕊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怕司徒蕊再也不想听自己说什么,怕司徒蕊再也不肯跟自己说什么。
他太了解司徒蕊了,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可以为别人的痛苦掬一捧同情的泪水,也可以因为厌恶再也不打理那个人。
现在的司徒蕊,恐怕已经不是厌恶自己那么简单,她的两个孩子,都被自己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也许,这一次,她真的要彻底的离开自己。
一想到司徒蕊会离开,麟潼泫的心就紧紧的揪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侍卫告诉自己皇后不见了的时候,他的慌乱和恐惧,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司徒蕊对自己有多重要,所以他才会用五月她们的性命去威胁她,虽然明知她会因为这种威胁更厌恶自己,可是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厌恶的,他也心甘情愿。
他开始思考如何去弥补司徒蕊,他要带她游历名山大川,他会给她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他甚至想过把那些让司徒蕊心烦的女人全部送出宫去,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司徒蕊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并非强求,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是容不得任何人掺杂在里面的。
他选妃的时候,考虑更多的是朝政的稳固,他宠幸那些女人的时候,却是为了报复司徒蕊的出逃,他以为司徒蕊背叛了自己,所以才会那样的疯狂的报复,只有爱到了极致,才可以恨的那么刻骨。
他想到自己得知司徒蕊有孕时的愤怒,那种蚀骨的恨意催发他极尽所能的去伤害司徒蕊,只有看到她痛了,他才觉得心底的撕扯会减轻一些,然后他又陷入对司徒蕊痛苦的心疼,他因为恼恨自己的心疼,又努力的去伤害司徒蕊,就这样重复着伤害,重复着心痛。
司徒蕊醒来后,会不会也像自己当初恨她一样的恨自己?
整整一夜,麟潼泫都纠缠在这些纷杂的思绪里,第一次没有去早朝,他怕司徒蕊在自己早朝的时候醒来,他想,如果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发点脾气就原谅自己,扑在自己的怀里委屈的痛苦。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司徒蕊还是没有醒来,果子灵看着桌上已经凉下来的饭菜,无奈的摇头叹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皇上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他这是要陪着娘娘一起熬着,可是娘娘是睡着,皇上是醒着,他怎么受得了呢。
下午时,五月看到司徒蕊的眼睛轻轻动了一下,连忙吩咐浣春出去烧点热水,麟潼泫坐在外殿看到浣春急促的出去,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他知道一定是司徒蕊有了清醒的苗头,这些丫鬟应该是去熬药烧水了。
想到司徒蕊马上就要醒了,麟潼泫的心又陷入另一轮的忐忑,他从盼着司徒蕊醒来变成希望她晚点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跟她说,他怕司徒蕊真的像自己想的一样恨自己。
看到浣春端着水盆进去,就连受伤的紫鸢也慢慢走了进去,麟潼泫站起身,把身子藏在珠帘后面,探头进去偷偷的瞧着。
“娘娘……”看到司徒蕊终于睁开眼睛,五月欣喜的喊了一声,话才出口,眼泪就掉了下来,连忙背过身使劲擦着。
麟潼泫听到喊声身子一颤,双手紧紧的扣在门框上,他现在连探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把整个身子都依在门框上,不停的用头碰着门框。
“孩子没了是不是?”司徒蕊摸了摸已经平整的肚子,轻轻问了一句,虚弱的声音让几个丫头都掉下泪来。
梅香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用身子撑起司徒蕊靠在自己身上,从小几上拿起药,用小勺舀了递到司徒蕊嘴边道:“娘娘,先吃药吧。”
“还吃什么,让我死了吧。”司徒蕊别开头,觉得心里酸酸的胀满疼痛,想哭,却没了眼泪,只是憋得心里更难受了。
梅香叹口气把药碗放下,五月看了一眼又端起来,坐在床边轻声哄着司徒蕊道:“娘娘,不论怎样,先把身体养好了要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司徒蕊轻轻笑了一下,转过来直直的看着五月,“你觉得我还会有孩子吗?”
“当然会有的!”紫鸢哑着嗓子急急的说了一句,她胸口的伤还没好,声音一大就扯得胸口闷闷的疼,连忙用手使劲的摁住。
“我不会再要他的孩子,永远不会。”司徒蕊说着朝后躺去,浣春只得轻轻扶着她躺好,拉上了被子。
麟潼泫在外面听到司徒蕊的话,心里一揪,她竟然说永远不要自己的孩子,不,他不允许,如果他有孩子,一定是她生的,想到这里,他突然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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