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乱嚷嚷的人站出来,指着柳如侬说:“我怎么从来没在这里见过你?你们不是我们这儿的!”
“我们是来找大夫瞧病的。”柳如侬解释道。
那人惊恐地看着柳如侬,结巴地说:“你…你还不承认!我说你男人…得的是大麻风吧!”
“这位大哥,你不要误会,我哥哥真的不是麻风病人。”柳如侬明显感觉到这些人的敌意,有些焦急。
“乡亲们,这丫头来历不明,还带了个麻风病人,肯定是想祸害咱们村儿啊!”那人喊道。
柳如侬慌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
话音还未落,一个鸡蛋就咋到了钟莫离的脸上。柳如侬一惊,赶紧回身用手给他擦拭。突然左边头上一疼,冰凉的液体从额头缓缓流下,柳如侬也被鸡蛋砸中了。
“乡亲们,砸死他们!把他们赶出去!”
一个人这样喊道,所有人似乎都受了鼓动,紧接着,菜叶、石头、鸡蛋纷纷砸来。
柳如侬挡在钟莫离面前,大声喊道:“求求你们,你们别打了!我们真的只是来投医的。”
“砸死那个大麻风!”
“砸死那个大麻风!”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拿手里的东西砸向二人。柳如侬抱着钟莫离,哭着说:“求求你们,别打了,我们…我们走还不行么!”
“赵虎哥,麻风应该烧死,才不会传染人。”
“对对,我也听我爷爷说过,麻风病人必须要烧死!”
柳如侬大惊失色,慌忙拉着钟莫离就跑,边跑边用娇小的身躯护着钟莫离。没跑两步,就被人围了起来。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胆大的壮汉冲上来要抓柳如侬,钟莫离一把推开她,喊道:“你快走,别管我!”
柳如侬死死抱住钟莫离的胳膊,哭道:“我死也不走。莫离哥哥,你快走,他们会烧死你的!”
“如儿,他们要烧死的是我,你快跑啊!”钟莫离用力推开柳如侬。
柳如侬见钟莫离身后,有人要拿石头砸他,慌忙扯过钟莫离,一个转身,用背护住了他。柳如侬顿觉后背一阵发麻,痛得要喘不过气来。猛然间,她想到了忘川河中铜蛇尾巴的那一甩,当时也几乎晕厥过去。
“如儿,如儿!”
钟莫离被几个壮汉钳制住,柳如侬也被抓了起来。两人被一帮村民压着,往县衙走去。
县太爷一听那个身形高大之人得了麻风病,马上下令将他关进大牢,明日正午用火烧死。
“大老爷,是我得了麻风,不干如儿的事!你放了她吧!”
“不要,莫离哥哥!”柳如侬哭道。
县官坐在大堂上,惊恐地拍打着惊堂木喝道:“少废话,把他二人全给本官关起来!”
二人被狱卒推入大牢中,钟莫离歉意地看着柳如侬,说:“如儿,是我连累你了。明日他们要烧死我,你就趁机逃走!”
“莫离哥哥,我怎么能扔下你走呢?”柳如侬有些生气,“你不要再想赶走我了!就算死,我也不离开你!”
柳如侬哭着抱着钟莫离,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钟莫离的手背上。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付出我的生命。莫离哥哥,虽然不知道如何破解这个修罗情劫,但无论发生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妄,我都不会离开你。
一往情深,一念成谶。
高高的柴火堆上架起两根柱子,愤怒的百姓们高声嚷着“烧死他”“烧死他”,官兵们站在底下,手上举着火把。
柳如侬和钟莫离被官兵压着走向火场,沿途不停地有人朝二人仍东西,柳如侬挡在钟莫离面前,为他承受了大部分的痛楚。
爱,有时无言,一个动作,足矣。
“我求求你们,放了如儿,她是被我连累的,你们不要烧死她!”钟莫离被官兵绑在柱子上,大喊着为柳如侬求情。
“谁知道那妖女有没有麻风病!”
“就是,不把你们一起烧死,到时候连累村民谁来负责!”
柳如侬也被推上火刑台,含着泪看着一旁的钟莫离,笑着说:“莫离哥哥,你不用为我求情。与其让我看着你受苦,不如我们一起受苦,否则我会比死还难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不管有多少人唾弃你,我都不会离开你。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
“如儿……”
话音未落,熊熊烈火已经烧起,火光中,钟莫离的脸渐渐模糊,柳如侬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如儿,抓紧我!”
朦胧中,柳如侬听见钟莫离的吼声,下意识地双手乱抓,隐约中抓住了钟莫离宽厚的手掌,用力攥住。
柳如侬只觉得胳膊被人用力一扯,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莫离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刺眼的白光让柳如侬睁不开眼睛,只听见一旁钟莫离的声音传来:“如儿,我们…我们应该是闯过那个情劫了。”
闯过去了?想起离开上一个修罗情劫时的景象,柳如侬确定她又过了一关。似乎,冥冥中柳如侬有些明白,魔神们设下这个修罗情劫的寓意了。
第一个修罗情劫,是看柳如侬是否真的与钟莫离心意相通。
第二个修罗情劫,是看钟莫离如果被千夫所指,柳如侬会不会抛弃他。
原来如此,诸位魔神们,谢谢你们了。柳如侬心想,虽然不知道第三个情劫会是什么,但我一定能闯过去。
柳如侬深信,她很快就能回到灵狐宫,回到真正的钟莫离的身边。
出现在眼前是一片兵营,驻扎在城外的树林中,偶尔可以看到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
柳如侬觉得不妙,正要拉着钟莫离离开,就感觉到背后一亮,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回头看去,三四个士兵打扮的人举着火把,将二人团团围住。
“我们是附近的村民。”柳如侬扯谎道。
“一派胡言!”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怒斥道,“这附近都是荒山野岭,哪里来的村民!”
“伍长,我看他们一定是陈国派来的细作!”
“把他们拿下,带去见王将军!”
柳如侬还未来得及申辩,就和钟莫离一起被官兵抓走了。两人被分别关押起来,派人看守。
深夜,柳如侬被拉出去,拉进一个大帐中。两个人压着柳如侬,像是对待重刑犯一样,按住她的肩,让她跪在地上。
“你是陈国派来的细作?”
柳如侬抬起头,一个身穿铠甲的威严的男人正凶狠地盯着自己,柳如侬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我和我哥哥真的是附近的村民,无意间经过这里,不小心冲撞了贵军的营帐。”柳如侬极力辩解道,“还请将军海涵,放了我们吧。”
站在将军身边的人小声耳语道:“将军,她和那男的说的一样。”
“哼,这些细作早就串好供了。”那个将军说。
柳如侬定了定神,说:“大将军,我们真的不是细作,倘若我们是,为何会如此莽撞,躲在草丛里被人轻易发现呢?为何没有着夜行衣而是身穿宽大的便装呢?而且细作随身都带有毒药,事发之后会立即服毒自尽。可是大将军,我和我哥哥都不是这样的,您为什么就断定我们是细作呢?”
将军起身,冷冷地看着柳如侬,哼道:“果然是伶牙利嘴,好,就算我被你们说服了。可是战事将起,本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大将军,杀了我们战事就会顺利么?”柳如侬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大将军对自己的领兵能力这么低估,那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当什么大将军?”
旁边的人怒斥道:“混账!竟敢对大将军如此无礼?”
那将军摆了摆手,笑道:“说得好。小姑娘,只是我们宁王御驾亲征,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期,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听信你的花言巧语就放过你。至于你,本将军问准宁王再行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