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在喜娘的搀扶之下,下了喜轿!没错!我又有了一个身体!这个身体的主人怨恨活在世界,所以我,代替了她,替她活在这个纷乱的民国初期!
耳边尽是鞭炮锣鼓的喧闹,我曾在喜轿上偷窥过那个未曾谋面的丈夫!只看见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背影,他佝偻着背脊,就跟所有的中国人一样,大多数都是佝偻着腰,双手直直的垂在身体两侧,十足的奴才样!
他似乎穿了件红色大马褂,却赶时髦的在上身罩着一件黑色西服外套,大热天的戴了顶宽边呢子帽,帽上尽然还簪了朵花,那该是前清举人的打扮,也许只有民国才会出现这样的妆扮,不文不类的外貌,注定了这是一个土洋结合的年代。
乡下的婚礼是十分隆重的,即便是娶了个妾,也是这般郑重行事!拜了天地之后,我那个虚弱的身子,早已支撑不住了,一时浑身出着冷汗!
我被喜娘搀扶着进了喜房,独自坐在床沿上,待一旁伺候的丫头关上了房门,我一把撂下了盖头,仔细看着这间房子。
房内果然如同他一般,西洋的古董钟,在轻轻的计算着时间,旁边尽然还放着一个沙漏!我坐的床上照例铺着红被绿单,红色锦缎的被面层层叠叠的铺满了整个床!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幔,被铜色雕花钩子分向了两边,屋里燃着单单的香,应是合欢花的气味!
桌子上摆放着四盘四碟的干果小食,器皿精美,只是过于张扬!
红色雕花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些小装饰物,大多被大红的绞花给覆盖着,那是我的陪嫁!
屋内十分的安静,静的有几分诡异!一位老妈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着我自行的揭下盖头,不由有些微微发愣。
“二奶奶,现在还不是时候呢!”老妈子倒了水,奉上一杯茶来:“喝了茶水就盖上吧!”
“屋里好热,我都喘不过气来……”我娇弱的说着,身子很乏,我真的很累。
“二奶奶还没过门那阵子就听说了,二奶奶身子金贵,可是……”老妈子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二奶奶想要在这里呆着久点,就该守规矩,别说是大太太当家,老爷几个姨太太还是注重点好!唉……”
我翘起了戴着长长金甲套的小指,用茶碗盖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这老妈子在劝告我,如何在这严家大院里待下去,看来真的很难!
“吃了茶好好歇着吧……”老妈子收了茶碗,看了一眼,深深的叹息着:“作孽啊!”
我盖上了盖头,靠在床边,作孽!这个世界上作孽的人多了去,那些手里有俩个钱的土财主,那一个不是土皇帝,作威作福的祸害我们这些穷人!别说富人们为富不仁,只是穷人们太逆来顺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