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的温度正在淡淡地退去,草们也恢复了黄昏十分应有的颜色和气息。远处的球场上寂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几个篮球铁架子静静地立在那里,被漆成天蓝色的铁管上泛出隐隐的淡紫。几棵白杨树醉醺醺的,在操场的西角微闭着眼睛。那是阳光碰触的地方。天边红彤彤的,仿佛被朱砂涂抹的一塌糊涂。浓淡却相得益彰,搭配的天衣无缝。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人类远远不能比的上的。那种不可模仿的神秘色彩,谁也参不透。
原来,夏慧珍不但给杨晨请了假,自己也找了一个让班主任不的不批准的理由给自己按了个请假条。出来的时候,夏慧珍就径直来到了操场上,没想到杨晨还真的在这里。其实,夏慧珍已经很是了解杨晨在学校的一切活动规律了。每次她站在三楼的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就能看到杨晨坐在操场上。看书,抑或是凝视远方的天空。偶尔,会关注体育场上的比赛,除非打得很精彩。
或许,这对于杨晨和夏慧珍都已经成了习惯。杨晨习惯坐在草坪上看风景,而夏慧珍习惯了站在走廊尽头看草坪上的杨晨。他们的视线通常折成滑梯型,渐渐延向远方,朝着某个目标进发。夏慧珍在上课的时侯,是不敢看杨晨的。她怕走神。生怕一旦被人发现其中的端倪,那她辛辛苦苦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心中那点珍贵的秘密将会不在是秘密。自然后来的一切都会因此而画上句号。她真的不想那个句号画的那么早,在那份爱恋害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被扼杀在萌芽状态。虽然没有血腥的味道,但有疼痛。所以夏慧珍在课堂上一向安分守己,多做一点笔记,给自己腾出更多的闲暇时间来。
但是,只要是杨晨去操场的时候,夏慧珍就会屁颠屁颠地奔向走廊的尽头。
驻足俯视。她觉得自己就是风筝,杨晨就是放风筝的人,而眼睛就是那根风筝线。一头在上面,一头在下面。
可是,每到这时,一种突如其来的念头就会让她苦恼好半天。她担心风筝线会断开,在不经意间,那时她还会是她的追逐吗?她明白冥冥之中,还是有那一天的。只是迟早而已。断了线的风筝会飞到哪里?谁也不知道。她记起了那本书----《放风筝的人》
。答案真的无法揭晓。因为未来是个未知数,而这个未知数求不出解。夏慧珍有时笑笑,觉得自己真是庸人爱自扰。如果有些东西得不到,那么为什么不在他离开的时候好好珍惜呢?
几朵厚厚的云像被惊了魂的兔子,朝天空的更远处逃去,遗落下脚步模糊的痕迹。然后迅速撕裂成千万条红色和淡紫参杂的绸带,飘舞在半空中。渐渐的,那些绚烂的如烈火燃烧的云彩黯淡了下去,变成了灰紫色。最后。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坠落进西山的怀抱。
天色缓缓黑了起来,整个校园被笼罩上了薄薄的黑纱巾。橘黄色的灯光亮了,柔柔地,暖暖地向四边扩散,吞噬着如墨的黑色。苍穹上,开始泛出亮晶晶的星星,扎着长长的睫毛。
当杨晨抬起头,看到面前的这个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那是幻觉。她不上自习,来这里干吗?他连忙揉揉了湿润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不错,那个人就是夏慧珍。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帮我把假请了没有呀?想让我原谅你吗?你没有做错什么呀?我并没有恨你的意思?”杨晨一连串问题就像一组排炮“嗖嗖嗖”地朝夏慧珍抛射过来。夏慧珍顿了顿,暗暗吃了一惊,但她还是把心一横。
“难道你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吗?我来透透气不行呀?你以为你是齐天大圣呀?你想去的地方别人就找不到吗?”夏慧珍好似以牙还牙,可她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脸也渐渐羞愧起来,难道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置于其人之身的感觉吗?夏慧珍对自己刚说出的话突然感到万分的懊悔。喂,我这是在跟谁说话呀?自己睡觉都想梦到的人。我这是怎么了?自己做错了,还对人家这么凶!哎!不管了,反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会来了。想到这儿,夏慧珍偷偷地看瞄了阵阵发愣的杨晨,心中的害怕瞬间笑了几分。
杨晨的面孔变得那么的平静,一点怒气也没有。
“喂,我可以坐下吗?”夏慧珍开口道。
“哦,你坐吧!你不都说了吗?我来的地方,你也能来,那么我坐的地方你也能坐了。”杨晨先是愣了愣,然后讥讽的说道,语气中略带了几分气意。
夏慧珍在离杨晨一米开外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再也不敢像刚才那么莽撞了,原本想好的话立刻咽回了肚子里。她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只是用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反复地翻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杨晨昂着头,看着不远处的路灯,昏黄的灯光发出一圈圈土黄色的光晕。像一阵一阵冲击波,和黑暗做着殊死搏斗,谁也不肯服输。
黑夜是白天的开始,也是一种意义上的白天。
杨晨很想笑,人生也有这样的轮回吗?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啊。
“你帮我请假就好了,你赶紧回教室去上自习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就回家。”终究,还是杨晨打破了沉默。寂静逃向四周。
“我已经请假了,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其实作业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的作业借给蔡羽明他们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杨晨立刻打断了夏慧珍,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少了上来。
“什么,真的是你,借给他们的,可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你用呢?”杨晨瞪着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夏慧珍做的,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将目光从远方拉到了夏慧珍身上,突然他怔住了。
夏慧珍眼里满是泪水,就像两湾即将决堤的湖,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势如破竹,波涛汹涌地流泻下来。他不敢再看夏慧珍的眼睛,那双充满难过和悲痛的眼睛逼得杨晨不敢直视。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男人不怕女人的温柔,最怕的是女人的眼泪。
“你以为我想吗?-----可是,我不那样做,他们就会说出我的秘密。我日记本里的秘密。他们捡到了我的本子。蔡羽明就是个混蛋,你以为我是为了他吗?他昨天晚上还打电话威胁我------”说到这里,夏慧珍已经泣不成声。
她泪流满面,凌乱的发丝在空气中胡乱地飞舞,胸脯一起一伏,瘦瘦肩膀剧烈地颤动着,如同惊恐的小兔子,瑟瑟发抖。
杨晨有点不知所措,他替夏慧珍感到难过。自己这时的伤心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才是真正受伤害的人。不禁骂道:“蔡羽明这个混球,算什么男人。一个大男生威胁一个女生,简直无耻!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家伙的。”杨晨愤愤的,咒骂的语气比刚才更胜几筹。
说到蔡羽明,杨晨一直觉得这个同学除了平时学习不好,生活习惯卑劣外,人品还可以。被班里公认为是很讲义气的同学。没想到,他居然十这么个无耻至极的家伙,一个衣冠楚楚的芊芊小人。杨晨气不打一处来。他平时最恨的就是这种伪君子。说着,杨晨便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坐在杨晨对面的夏慧珍,一听杨晨要找蔡羽明算账,心里高兴了起来。可随即心又沉到了海底。她知道杨晨那么做,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事情越捅越大,最后免不了让杨晨背上个学校的处分。到头来,自己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弄巧成拙,让满校园传的沸沸扬扬的。到时候,还有人不去嚼舌根子。夏慧珍连忙使劲摇了摇头,眼泪扑棱扑棱落进了草丛里。
“不,你不能跟他们打架,那样你想过自己吗?那样他们更会说出我的秘密。再说,学校三令五审,禁止同学之间打架闹事的。你这样做只会害了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啦!”说到最后,夏慧珍哭着几乎谣跳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恨意。
“可那些秘密到底有多重要,值得你去那么做吗?我不怕处分,更何况他知道个屁。你到底在怕什么?”杨晨气得涨红了脸,他也不知道,夏慧珍为什么莫名的向他发火,再想想那个卑鄙的蔡羽明,简直怒火冲天,忍不住九大吼起来。
“你想知道是吗?好,我告诉你,你听好了,因为日记本里有我喜欢的人,因为那个人就是你!杨晨,你明白吗?你不怕是不?那你现在可以去啦,你去呀,站在这里做什么呀?你不是挺混吗?”夏慧珍接着说。
“自从日记本丢了,我就像丢了魂一样,每天提心吊胆的,魂不守舍。整整三周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写进日记里,甚至装进我的心里。但是,我没有办法,身不由己,只因为我喜欢上了你.”
夏慧珍连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啦,说起来没完没了。顿了顿,继续说道。
“直到后来,蔡羽明把本子还给我的时候,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万万那没有想到,那个卑鄙的家伙告诉我他看了日记里的内容。我好像一下子又跌入了深谷,摇摇晃晃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家伙居然说,只要以后我帮他忙,他就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只为了一个秘密,关于你的秘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别无选择。蔡羽明他不会好过,但是,杨晨,我也恨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为什么?”夏慧珍再也忍不住。她的嘴角掀起一丝鄙夷的冷笑,一如反常。夏慧珍把视线移向了黑暗之中。
这一年来,自己在每个不眠的夜晚,流过多少泪。她怎么能不告诉他这些呢?难道她还要忍下去吗?许多的担心和忧虑都是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忍受,她感到自己太累了,太需要一个人来为自己分担,太需要一个肩膀来停靠。可是,直到此时,杨晨却什么也不知,她等待的肩膀始终没有靠来,等来的却是他的大喊大叫。
杨晨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里。
“是的,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自受,对吗?”夏慧珍扭过头对嘉维做了最好的摊牌。她不这样做,再下去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在等着杨晨的回答,等待那份期盼已久的心灵感应。
杨晨像一具泥塑呆立着,脑子里嗡嗡的,那句“我喜欢你”的话像空气挥也挥不去。他现在才发现有一种东西是那么自私,又是那么复杂----爱情。
杨晨脱下自己的薄薄的外套,走过去披在夏慧珍的身上,什么也没有说,顺势坐在了夏慧珍的身旁。
草坪上,肩并肩坐着两个人,杨晨和夏慧珍。杨晨突然想起一首歌:
Iput
itdownonmylife
.ThatIloveyoufromthe
bottomofmyheart.
Causeyouthesweetest
thingeverinmylife.I
crysomangtimeseverythingthat
youregone.
Somangturelies
.ButI‘mtheonethat
willneverevermake
you
cry
andc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