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金钱般味道的气息。
“啊?”顾韦楞了一下,想起在勒州时的惊心之事,那场大战,不禁抖抖身子。他望着张追那古怪的笑容,唯有心中闷哼一声,苦笑道:“是啊,很危险,不机灵点,很容易就丢掉了性命。”说完,又自个喝茶。
张追也呵呵道:“是啊,这勒州并不好,还不如呆在凌阳,快活许多。”
杨氏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回应:“张老爷子这话对,听见了吗?”
她拍拍她儿的手,但谭诚纪低着头,神色自若,没有回答。
“待纪儿中了大试,进了内朝,咱家呀也必搬回上城,到时,便是吐气扬眉喽。”
“嗯?郎中夫人,我记得您一家好像是从内城里搬出来的吧?是四年前吧?莫不是夫人您觉得这内城生活太无趣啦?”张追笑着说。其实,他每一年都会溜回凌阳城,所以对着北街还是非常熟悉。
杨氏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怨声载道:“没这事,上城的日子不知多快活。嘿!也怪我家男人,吵着说要搬出来,我闹不过他,也得从了,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哎,搬过来,我也是觉得活受罪啊!”
“谭夫人,您一家现在不知是多快活了。”说话的是一个老山夫,他挥了挥手说道,:“城北这里,谁不知道北街住着一户富贵人家啊?您家的豪府啊,哎呦,是我见过的最豪华的府居了,那后院的清池,前院的花园,那客堂,我看啊,比王宫还要豪华呢!”
杨氏又扬嘴一笑,说道:“哪里是,怎么可能比王宫还美呢,呵呵……”
那个老山夫又说:“谭夫人,您莫不认,我前些天去您家送山参时,进去就呆住了,我说,我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府居啊!”
“啊,对啦,你老人家这些天还进山吗?前些天的那些山参已经炖得七七八八了,还得再要一些。你说得不得?”杨氏突然说道。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突然很嫌弃地说:“不要,这山参怪难吃的,又臭。”
“我说你真不懂啊!这是补身子用噶,不吃怎么过大试,上次吃了,不就是过了年试吗?”
谭诚纪嘟嘟嘴说道:“我也不需要这个,年试那些题也怪无趣的,闭上眼或许还能做上,况且,我也不想去考大试了。”
杨氏眉宇一皱,一副正要骂人的样子,见其儿这般不受劝说,也只能叹气道:“唉,纪儿啊,你怎么就这般不懂事……”
谭诚纪垂下头,把兵书放在桌下,偷偷看着,也没理会其母亲。
那个被冷落的老山夫没声没气地问:“谭夫人,那,还得要山参吗?”
杨氏忙忙点头,说道:“要,要啊,还得多一篓。”
老山夫却是故作深沉,道:“唉,这些年啊,野山越来越少了,那些好的野山基本都被卖给那些牧民了,这些蠢驴子,死活干,好山都被拿去放牛羊了,现在啊,采个名花贵药,是有些难啰,我看夫人您的山参,要等许些日子了。”
杨氏放下手中的瓷杯,笑着说:“得,得,得,我知道,是有些难,两篓山参,五枚金元,总行了吧?”
老山夫双眼放亮,嗯了一声也没说话。五枚金元,够空吃一年了。
张追饮了一杯,说道:“听说,西街有一户人家,主人也是个山夫,前些天上北索采药去,结果药没掏到,结果被狼给掏了。真是可怜啊。”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叹了一声说道:“也难怪,现在凌中的山找不出什么好东西了,山夫也只能冒险去凌南凌北,特别是北索,野狼特别多。”
顾韦吞下一口糕点,忽然听见他们提起那个什么“狼”,自小时候经常偷听到父亲喃喃自语,其中更是常有提起那“狼”,便疑惑着问道:“这‘狼’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头隐隐作痛。
或是这个问题太过幼稚,引来了一阵哄笑。张追也咧着嘴说:“不是吧,顾小子,难道你连狼也都不知道?哈!到时被狼吃了也不知。”
顾韦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涨红了耳朵,碰了碰鼻子,又问:“那狼……到底长什么样?”
又是一阵大笑。张追笑着说:“狼,长得跟狗差不多,不过,狗只会咬人,而狼却是会杀人。”
顾韦锤了捶额头,抹掉溢出的一片冷汗。
张追鼻翼嗡动一下,左肩莫名一顶。
旁边的中年男子也笑着道:“也是,你看那些索国人就是天天咬人,连狼和狗都不如。”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这时,一个朴素的牧民走了上楼,提着串串叶包肉,他举高手中的包肉,恭恭敬敬地问道:“各位老爷,要不要买几包熟牛肉,或是羊肉骨头。”
那个老山夫最先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种厌恶感涌上心头,便破口大骂:“蠢驴子!走开!”
旁边的一个人也跟着骂了起来:“去!蠢货。”
上等座的高贵妇人亦是脸色一变,阵阵厌恶之感。
张追更是直接朝着牧民吐了一口黏痰,怒气冲冲地叫道:“掌柜!怎么有驴子卖东西卖到这里啦。”
柜台的掌柜闻声赶来,哄着牧民走。
顾韦或是这群人之中最冷静的一位,他觉得,这群凌阳人对牧民变现出来的恶意有点过分了,或许,这种恶意很早就产生,对于凌阳人来说,牧民的到来,就是扰乱了凌阳的生活。
在人们的斥骂与讪笑之中,牧民却微笑着离开了,笑得很淳朴,像个天真的孩子。
很快,楼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那个牧民并没有扰乱这里的悠闲,人们就在这恰意的环境中度过了美好的一个早上。
杨氏拉着谭诚纪离去了,身旁众人也相继离开,这酒馆二楼,只剩下顾韦和张追了。
“一路没遇到什么吧?”张追笑着问顾韦道。
顾韦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中的钱币,谨慎地看了看酒馆四处,见到周围无人,闷声说道:“不想说了,张老爷子,你也回来为何不带上我!”
张追突然哈哈了两声,讥笑道:“你真是这么傻啊,我们一起回岂不是更会引起他人注意。”
顾韦本来就不满,这老家伙竟然还笑得出声,他便反驳道:“我差点就被别人逮住了!”
“哦?”张追脸上掠过一丝疑惑,随即云淡风轻道:“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回来了吗?”
顾韦又是哼了一声,道“差点被你害死了。”
“怎么说?”
“还好说,你老人家赶着我走,走的时候不就是刚好遇到那些侍卫。”
“那是你不机灵罢了,学什么当英雄。”
顾韦无法答话,心中受气,低头看着茶杯。
张追见状,接话道:“你是不是跟着那个什么俊走了?”
顾韦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不太放心,就跟着你走,看到了。本来还想带上你,见你安然无事,也就是自己离开了,走在你们前面。”
顾韦听他这么一说,也呼了口气,想起张追在勒州那大战中,毕竟也是就过自己一命,便不计较什么。他唤来了小二,结了账,顺便也给了张追那份,又道:“你老人家可快活,身上有那么多钱。”
张追见顾韦如此“热情”,嘿嘿道:“在这凌阳生活,哪一处不是要钱的,这些金元啊,我啊,打算是弄个内城户牌,再到内城做点小买卖,悠哉悠哉过完余生就是了。小子,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份差事吧。”他说完,又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左肩上的空气……
说到内城,顾韦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对,去见一个人。
“我走了。”顾韦起身离开。
这酒馆之内,只剩下蹙眉深思的张追。就在刚才,在那次与众人的谈话之中,他感觉到了浓浓的魂息,一股魂气萦绕四周,那么的强烈。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转头看向左肩上的那只红毛猴子。
只见张追肩上忽地多了一只红毛猴子,正咧嘴笑着。
“乐什么,傻猴,说不定人家都看见你了,那么……”
张追眉头浓眉又是紧皱。
联魂者的气息,是相互感应的。
“那么说,他也会感受到我的魂息……”
这个人会是谁?
顾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