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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轻风吹到胆瓶梅 心字已成灰(三)

【《红尘女子》薛之谦《月舞云袖》河图】可以边听边看营造背景音乐哟···

“青梅公主可安好?”我笑道,“在这谢桥亭内也受了不少凡夫俗子的白眼吧。”

宋玉轻轻笑道:“也不,洛紫云乃是我师父,这谢桥亭乃是他所开,自然我不会受委屈。只是陈佑嘉,倒是一年四季都赖在这儿,有些头疼。”

我看了看那边厢房,心道人人都说这五皇子放荡不羁,流连烟花之地,却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的痴心人。他明明知道自己父皇下令杀无赦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日日夜夜守着她,没有向自己父皇告密。

“这五皇子,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叹道。

“不知秦姑娘可否能帮在下一个忙?”宋玉幽幽道,“你要什么报酬,我都给。”

我看了看宋玉,心里也明白了一大半,只是个中的隐情,也得听宋玉慢慢道来。

宋玉一讲就到天黑,我差不多明白了一个意思,就是帮她复仇。宋玉也是个善心的姑娘,她复仇不杀其他人,就只杀现在的陈皇一个,我想了想,答应她先考虑考虑,毕竟杀人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妙,至少得跟商夏商议商议。

宋玉点点头,道:“秦姑娘好好考虑,我明日再来。”说罢,袅袅婷婷向西厢房而去。

我这才想起商夏替我点了菜,估计还在楼下等着,我和宋玉也聊了几个时辰,想来他又该生气了。正想出门下楼,刚好和商夏撞上。

“舍得下来了。”商夏淡淡道,听不出情绪。我讪讪一笑:“与宋姑娘聊得投机,忘了时辰。见谅???见谅???”

“看来你知道了。”商夏眨眨眼睛,“饿了么?我端了一些饭菜上来,大概合你口味,快吃吧。”

我看了看商夏手中的饭菜,的确是我爱吃的。我心头一酸,想起来我居然还不知道商夏喜欢吃什么,真是???

我接过饭菜,大吃起来。吃着吃着,商夏突然道:“怎么样,好吃么?”

我也奇怪,今日的饭菜与往日谢桥亭的饭菜口味略有不同,却是极合我的口味,正纳闷间,看见商夏微微一笑:“看来我的厨艺不错。”

我愣了愣:“你做的?”

“嗯。”商夏轻轻挽了挽袖子,拿出一方手帕:“擦擦。”

我才意识到自己吃得满脸都是,我愣愣地接过那方手帕,擦了擦嘴,突然想起宋玉的事,便于商夏说了。

商夏听后也没有明显表态,只说就照我的意思办就行。我确实挺敬佩宋玉的性子,只是也不知道宋玉为何找我帮她杀陈皇。我的武功也就三脚猫的样子,耍枪什么的也半年没练了???实在有愧于师父。我何德何能让宋玉来找我帮忙?难道她被我与敌军大战三百回合的评书所蒙骗了?几经思虑,我决定找宋玉说清楚。

我吃过饭,往西厢房走去。西厢房里立着一个白衣人影,我掀开珠帘,走过去道:“宋姑娘原来在此,我有话想跟姑娘说???”

那白衣人影转过头,一双如星的眸子,两道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但是那双星眸下,却是隐着一股王者之气,只是太过隐,常人大都看不怎么出来。

“我不是宋姑娘。”白衣公子哥看了我一眼,道,“姑娘???莫非是秦国前朝思雅公主?”

“额???正是。”我纳闷地看向铜镜,我脸上没写“我是秦叶”四个字啊,为什么都认得我。

“我只是看了姑娘左眼角的蓝色花钿,才得知姑娘身份。”白衣公子哥微微挑了挑唇角,“秦姑娘找宋姑娘所谓何事?”

我先是愣了愣,然后道:“你是谁?”

白衣公子哥也是一愣:“我一时糊涂,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佑嘉。”

“原来是五皇子啊。”我淡淡道,心想还好没有跟他说我找宋姑娘何事。以前听他坏话听得也挺多,只是见了真人,却不觉得他像传闻中那般放荡不羁。

陈佑嘉走向美人榻,斜斜卧下,忽然开口道:“秦姑娘想必已经知道我的传闻了吧。”

“知道是知道。”我道,“还知道宋姑娘的事。”

陈佑嘉微微挑眉:“真不愧是思雅公主。青梅???不,宋玉她是不是还想杀了我父皇?”

“没有吧???”我违心地答道。

“你不用替她掩饰。”陈佑嘉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颓废?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她对不对?”

我没敢答话。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成日流连烟花之地只是为了保护她。天下人不知道,聪明如她居然也不理解。”陈佑嘉说这话时神情也很是让人琢磨不透,我不知道宋玉是否喜欢陈佑嘉,总之他们两个倒是很好的一对,他们说的话都得让人好好揣摩,或许他们在一起说话会很畅通。

“秦姑娘,你是否知道了前朝的历史?”陈佑嘉眼神有些游离,“很无耻吧,我们家。我本姓宋,单字一个嘉。我父皇宋离身为御前将军,手握兵权,竟然设计让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被前朝国主误斩,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谋反篡权。”

“我第一次看见青梅的时候,她在皇宫的后花园练枪。只是她力气太大,一连练断了好几根枪,我心想着枪也太不结实了,就央求洛叔叔忍痛割爱将那把青牙枪赠与了青梅。而后她去打猎,我和哥哥们每次都参与了活动,只是我一直骑马在她身后,她一直不知道。

“有好几次她差点遇险,我都忙上去帮她解决掉了她的隐患,可惜我的哥哥,现在的太子宋谦却一直围在她身旁,看来他俩也挺合得来,我便也就没被注意到。她或许从来都不知道,她身后,一直有个我。”

我摇了摇头:“你傻呀,喜欢就去追呀!你这么默默地为人家做事又不告诉人家,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

陈佑嘉笑了笑,闭上了眼睛:“说不说也罢,只要在她身后就已足矣。她是那九天的凤凰,我怎能配的上她?曾经有一次在宫门,我遇见她,本想躲,可惜那宫门前空旷,也无处可躲。她作为公主,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不是宋家五公子?请替青梅向宋谦哥哥问声好。’我当时就觉得,还是挺无地自容的。心中钦慕已久的女子,开口跟你的唯一一句话便是问好自己的哥哥。我真是半分地位也没有。”

“可是再见她,却是我们的身份都颠倒过来。我是九五之尊的皇子,她却沦为阶下囚。她只身劫走前朝国主和皇子的尸体,还是被父皇逮到。当日在天牢,她浑身流着血,却也还是笑着问我,只是那时她已不是公主。她说‘劳烦五公子前来探望,宋谦他???是否有照顾好我的青龙?’。”

陈佑嘉越想越悲凉,凄惶地笑了一声:“到头来我还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她始终只会在乎宋谦。青龙是她最喜爱的坐骑,那匹烈马岂是宋谦能驯服的?她将青龙托付给他,也是在高看了他。”

“所以青龙一直是由你照顾罢。”我猜测道。

陈佑嘉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道:“我明知她心里没有我,可我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助她逃出了天牢。知道我为什么不得宠吗?我的父皇一早就知道是我放走了她,虽没有下令杀了我,我这个王爷的头衔,倒也是空着了。我托洛叔叔安顿好她,听闻父皇还在四处追捕她,我还住到了这谢桥亭来。我为她做了这许多,可是她不知道。”

“她对我,就永远如陌生人。她以为我来谢桥亭是诚心来瞧她落难的笑话,我有时侯真有些恨她,她那般冷漠,连对哥哥的情意的十分之一都不舍得于我。我越是天天点名要她陪酒,她也越恨我。”

陈佑嘉不知喝了多少杯,醉眼朦胧地看向我:“秦姑娘,你说天下人有没有我这般傻的?爱一个人,却让她恨自己。”

我实在理不清这些人的心事,明明喜欢就直说啊,这样都只默默地为对方付出,又不吭声,别人被拐跑是迟早的事啊。

“她多爱我大哥啊。”陈佑嘉手中的白玉酒杯转了转,跌落在地,碎成几瓣,“也多讽刺啊。皇朝颠覆后,我们姓了陈,她却姓了宋。”

陈佑嘉定定地看向我:“秦姑娘,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爱我大哥?她即使不能再姓陈了,也要冠上我大哥原来的姓。这叫冠夫姓,你知道么,秦姑娘?”

陈佑嘉脸颊都微红,看来是醉了:“不久后,秦姑娘就可以姓商了???商叶???听着跟商业似的???不好听???”

我估计商夏要是在场,脸肯定又得黑下来,我见陈佑嘉微微歪着头,斜靠在美人榻上睡着了,便轻轻退出来,关好了门。

宋玉站在门外,一身白衣冉冉,冰雪般的脸色,看不出情绪。

“你???听到了???”我打个哈哈,“其实他真的很喜欢你啊???你又何必在宋谦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再说你落难宋谦也没有管你,他还救过你???好好珍惜吧,姑娘???”

我拍了拍宋玉的肩,奈何宋玉太高,我还要踮起脚来拍。我语重心长地叹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商夏坐在桌前,单手托腮,淡淡地望着刚进来的我:“回来了?”

“对啊。”我叹口气,“商夏,要是你有个什么哥哥什么的,而我又喜欢你哥哥,对你毫不在意,你会怎么做?”

商夏想了想,良久没有开口,我以为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上床睡觉,却听得他开口道:“那就在你身后吧。”

我一愣,转身望向他,他微微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轻轻道:“不过不可能。”

我微微松了口气。如果没有遇见商夏,或是遇见了,可是我爱的不是他,他爱的也不是我,我们就是陌路人,彼此生命中擦肩而过无数次,却不得知对方是谁???那于我也太可怕了???总之,我也不需要想那么多,现在我遇见了他,珍惜才最重要。

若是像陈佑嘉那样,明明是人中龙凤,却始终觉得自己不配宋玉,只在她身后默默地帮助她,但是人家又不知道,这段姻缘也就断了。

还是要像师父那样,他老人家的至理明言就是“喜欢就去追,莫等到彼时方是后悔莫及”。虽然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何师父始终是单身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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