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我就这样被烧死在了千苇山,可谁知居然又醒了过来!还好没有人替我请道士,这些次来,被我吓疯的道士倒是不少。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迷糊中只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那人的嗓子很好听,像早晨的黄莺,只是话不怎么好听。
“你配不上商夏的。你会做饭吗?你知道夏哥哥喜欢吃什么吗?你会弹琴吗?你知道夏哥哥喜欢听什么曲子吗?你会跳舞吗?你知道夏哥哥喜欢看什么舞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和我抢。”
“醒醒吧,夏哥哥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你救了燕敏又如何?你以为夏哥哥会相信是我做的吗?”女子的声音嘻嘻笑起来,“秦叶,我以前以为你很识时务,退了夏哥哥的婚事,可是你为什么又不要脸地缠上了夏哥哥!夏哥哥是爱我的!她是我的!”
我听得心里难受。我的确不知道商夏的喜好,也从未刻意做过什么使他开心。相反我还一直给商夏添麻烦,以至于欠他的钱越来越多,要是我再跟着商夏,指不定他真得破产。
我睁开眼睛,一个鹅黄色留仙裙的清秀女孩子站在床边,眼神凌厉。我淡然一笑:“好啊,你替我还了债,我就离开他。”
“你欠他多少?”燕毓芝厉声问道。
“一亿十万八千七百十三两又七钱。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一次还清我才放人。”商夏的声音幽幽响起,燕毓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我诧异地抬头望去,商夏一袭水蓝色的衣袍,不知何时又系上了那根原本已经丢失的蓝色丝带。
“怎么,文沁公主真这般好心要替秦叶赎身?”商夏坐到我床沿边,打开白玉扇子,笑着望向燕毓芝。
“胡说!她怎么可能欠你这么多钱!”燕毓芝努力控制怒气,商夏只是微微一笑:“阿叶她爱闯祸,自然用了这么多银子。”
那一声阿叶吓得我一个激灵,我忙不迭拍掉浑身的鸡皮疙瘩。
“表哥,毓芝身体不适,先回宫了。”燕毓芝微微行礼,“改日再来探望秦姑娘。三日后宫中有宴会,望秦姑娘不要丢了表哥的脸。”说罢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屋子的杜鹃香。
我撑坐起来,靠着床头。商夏的脸从燕毓芝离开后就一直阴沉着,他不开口说话,我便也不敢开口说话。商夏的表情其实很丰富,光笑就能笑出不同的风味。只是他平时老爱用一种没有表情的表情???我想着想着就纠结了,竟然忘了商夏还在旁边。
“过来。”商夏收起扇子。我看商夏心情不大好,忙听话凑了过去。商夏按了按我的额头:“还痛不痛?”我摇头,商夏看着我良久,我心里甚是奇怪,问道:“你没和燕毓芝成亲么?”
“谁说我要和她成亲?”商夏一挑眉。
“额???你别挑眉???”我支吾道,“这样???”
“这样怎么了?”
“这样???很诱惑???”我哈哈笑道,“美人哥哥!”
“你想起来了?”商夏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又突然冷了下来,“我哪点像个女人了!”
“因为???很漂亮???”我认真想了想,答道。
“就算我以前皮肤白,能让你误会,我现在已经晒黑了???”商夏皱着长眉,“哪里还像个女人!”
“原来你是这样才去晒黑的啊!”我恍然大悟,“的确有男人味了很多,但还是???很漂亮。”
我看见商夏的眉毛抽了抽,然后别过脸去。
“好好好,我刚刚是开玩笑,别生气好不好?”我拉了拉商夏的袖子。
这货还是傲娇地没有理我。
我突然失落下来:“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今晚你是不是和燕毓芝成亲了。”
“今晚?”商夏幽幽道,“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是吗?”我很惊讶,“你们已经成过亲了?”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商夏道。
“啊,她好像很喜欢你呢。”我突然松了一口气,“那时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还???”
“还怎么?”商夏问道,一双冰蓝的的眼眸静静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转移了目光:“额???还挺伤心。”
“只是伤心?”商夏又挑了挑眉。
“对啊,你当时和燕毓芝抱在花园里,而且还带她去绸缎庄肯定是做喜服去了啊???我以为你们当晚成亲,肯定想不到我这个打工的不见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去绸缎庄就一定是去做喜服吗?”商夏问道。
“那你是不是?”我问。
“???是。”商夏低头道。
“那不就结了。”我叹口气,“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做喜服就一定是和燕毓芝成亲么?”商夏嘴边突然出现一丝玩味的笑,“我要订婚了。”
“恭喜啊。”我强装笑了一下,“不是文沁公主也必定是一位天仙般的女孩儿罢。我是否见过呢?”
“见过。”商夏道,“你和她身材差不多,先替我试穿一下喜服,看看合不合身,我回头让人改。”
“是吗?”我原本打算今晚告白的火焰被一盆水生生浇灭了,我有些垂头丧气。商夏揉了揉我的头:“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我???当然高兴啊!”我用手扯住嘴角,“我笑得很开心。”
“那就好。”商夏撂下这句话就走了,我的头一点点耷拉下去,轻轻叹了口气,缘浅始终缘浅吧,得不到就算了,反正我对商夏来说只能算个三年半后就能卸下的包袱。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对什么都看得特别淡的人,有些事纠结了,没有结果,也就算了。
我正想躺下去,燕敏梳着两个团子髻从门口冲了进来,呜呜的就往我怀里冲。
“怎么了?”我拍了拍她的头。
“我以为叶姐姐死定了???”燕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夏哥哥从火场里把你抱出来时都没气了???吓死我了???”
“是???商夏他救的我?”我迟疑道。
“除了夏哥哥还有人能救叶姐姐吗?”燕敏抹了抹眼泪,“我当时跑到夏哥哥跟前时,夏哥哥好像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冲出来了。然后到了千苇山,满山都烧起来了,夏哥哥还是冲了进去,侍卫们拉都拉不住。”
“???”
“然后我没进去成,也不知道夏哥哥在哪里找到你的,总之连夏哥哥也差点被烧死。夏哥哥抱你出来的时候才吓人,你浑身都被鲜血染红了,头都被撞破了,当时都没气了!”燕敏虽然没有再哭,但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敏儿???你说他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想了想。
“夏哥哥???喜欢你?”燕敏提出自己的观点。
“可是???他要订婚了。”我叹口气,“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虽然不是燕毓芝,但是商夏让我帮他试喜服,那个姑娘和我身材差不多。”
“和叶姐姐身材差不多的就是五姐姐了。夏哥哥小时候救过五姐姐一次,五姐姐也很喜欢夏哥哥,嗯???肯定是这样了。”燕敏咬了咬唇,“为什么夏哥哥不喜欢叶姐姐呢?”
“叶姐姐之能活到二十二岁啊,叶姐姐是不能嫁人的,嫁了就是???带霉运的。”我辛酸道,“人活到叶姐姐这个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你???五姐姐就是吉沁公主燕玉?漂不漂亮?”我打听道。
“是蛮漂亮的,燕玉姐姐厨艺比较好啦,刺绣也不错,重要的是她和三公主的舞跳得是天下一绝。”燕敏托着腮想了想。
“为什么叫文沁公主三公主,你不应该叫姐姐么?”我奇道。
“叶姐姐你不会忘了是她绑架的我们吧!为这个叶姐姐你还差点死了呢!”燕敏忿忿道。
“无凭无据不能乱说。”我叹口气,“你这么心直口快怎么能适应宫廷生活呢???”
“所以我最不得宠啊???”燕敏瘪了瘪嘴。
“听说三日后有个宴会。”我穿起外袍,在腰间系了一个蝴蝶结。
“是啊,我还愁表演什么呢。”燕敏又失落道,“哎,反正每次都是三公主和五姐姐出风头,我是没机会了。”
“想不想???火一次?”我回头微笑着看向燕敏,既然不能直接证明是燕毓芝绑的我们,那我至少得败败她的气焰。
燕敏眼睛都瞪圆了:“叶姐姐出马的话???叶姐姐是不是要收我为徒?!”
“嗯???教你一个小东西。”我穿好鞋子,“你最擅长什么?”
“画画。”
“这个???也倒是能表演???”我思忖了一会儿,“会跳舞吗?”
“会最简单的舞。”燕敏道。
“你们这儿???有皇家动物园吗?”我问道。
“有吧???我带你去?”燕敏拉起我的手向外面跑去。因为先在酒楼吃了点东西,所以到了动物园已经很晚了。我点起灯笼,“你,去给我看孔雀。”
“孔雀?”燕敏想了一会儿,“叶姐姐你不会要教我孔雀舞吧?!”
“嗯,答对了,快去。”我盘腿坐在草地上,看着燕敏一脸苦相地蹲在孔雀面前,“给它喂食。”
“你要仔细观察它每一个动作,连它伸缩脖子的角度都要观察好。它的脚是怎样的步伐,眼神有什么样的变化???”
燕敏看了很久,也没说有没有收获,只是若有所思的把我送回了商夏的府邸,又若有所思的踱回了宫中。
商夏很是奇怪:“她怎么了?”
“呵,思考人生吧。”我端了杯茶,轻轻吹到。
“这丫头也能思考人生?”商夏笑道,“你过来替我试一下喜服。”
“可是这喜服被别人穿过会不吉利。”我淡淡道,心里却还是挺难受,“再说还是我这个一向霉运连连的人。”
“没关系,我让人重新做一件就好。”商夏拿出一件大红色的喜服,“试试。”
“额??啊,好。”我接过衣服,走回了房间。
等我出来,商夏已经连裁缝都请来了。
“不错,就是腰有点大了。”我低身看了看裙摆,“不过你的新娘可能没瘦,要应该也差不多。”
“你如何得知她没瘦?”商夏挑眉问道。
“一个公主能有什么事让她无缘无故瘦下来?我听闻她好得很。如果瘦了,只能说明她最近练舞练得厉害。”我酸溜溜地道。
“拿下去,将腰身改小些。”商夏向裁缝吩咐道,“算了???重做一件。”
“这件,就留给你当纪念了。”商夏笑道。
“我纪念你们的订婚仪式作甚?!”我有些怒,“商夏你找到良人了我很祝福你们,可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显摆,姑娘我不就是单身么!单身万岁!”我看了商夏一眼,他似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吸了口气:“失态了,先回去了。”
“好。”商夏道,并没有于我多说。我一路小跑回到房间里,觉得自己很悲凉。堂堂一国公主,国破家亡没有殉国居然还被人拉去打工!然后爱上了债主!然后债主订婚了还要帮他试喜服!最后还要拿他的喜服作纪念!我是怎样才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的啊!我很是郁闷,如果当初逃出来就想到回浮云山的话,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罢。说是受苦,实际也没受什么苦,就是失恋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有点佩服自己,无论什么情况我都能把自己劝得心平气和,这着实也是一门艺术。不管怎样,先睡一觉再说。宴会上燕毓芝大概是不会放过我的。为了秦国残存的一点颜面,我也得好好挫一挫燕毓芝的锐气。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梦中商夏和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相拥,然后场景转得很快,那女子一下子拿把匕首刺向了我。我吓得惊坐起来,这个梦,仿佛似曾相识。
对了,就是在侯国客栈里做过的那个梦,一模一样!我心惊。当时并没有喜欢上商夏,也不认识燕毓芝,现在看来,他们相拥的那场景好似就是在后花园看见的那场景。如果这个梦早在侯国就预示了我的话,那么???后面她拿刀刺我???岂不是也是一种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