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楚慈匆匆的提灯进去,乍然看见一袭紫衣,跌落了手里的灯笼,“芙兰?”
桑芙兰跪在那里,含着泪,回首看她,眼中深深的凄然之色是楚慈从未见过的。听见她说:“我来晚了。”
楚慈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心中有一丝温暖划过,上次一别还是自己跟墨禹南大婚的时候,四月初二……竟然也有一年了。
“你出事了,玲匆匆来告知我。后来又听说尹焱下了大牢……”芙兰失去眼角的泪水,掩去了那份哀伤,“可是我匆匆而来他们竟然……”她又含了泪水,不忍再说下去。
楚慈心中也是酸楚,今日发生的事情何以不是让她也心中难受:“姐姐哭的这样伤心,恐怕不只是为了我吧。”说着扶她起来。
只见芙兰回首看了一眼尹怀松的灵位,有些哽咽:“叔父待我如同生父,竟不想我辜负了他的嘱托不说,竟然连一点孝心也没尽到。”
楚慈脑中轰然一声:“叔父?”
“我是尹家远房的遗孤,十五年前叔父收留了我,那时楚家已毁。”桑芙兰回忆着往事,那段她觉得安逸的短暂往事。
桑扶兰是尹家一个远亲的私生女,随母姓,从来没有进过尹家的大门。那一年她还小,究竟几岁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年爹爹家的夫人来家里打闹了一场,然后娘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便被尹夫人私下给卖了,等爹爹辗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贩子带到了燕京的城郊。
“爹爹的夫人强悍,知道带不回我去,便写了一封书信说明了我的身世,然后派人送往来尹府。”桑扶兰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尹怀松的情形,“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又瘦又脏,叔父竟然没有把我给丢出去。”
尹怀松那时其实并没有完全的心思照顾这个小姑娘,因为楚慈的失踪,儿子的失心,让他明里暗里都焦头烂额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仔细了怕旁人看不起桑芙兰的出身,只是说是才来的小丫鬟,并且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他教我识字,也不让我干粗活儿,那个时候尹焱整日里不见踪影,根本不会留意府里多了一个我,直到那一日叔父显然很开心,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手下的人终于找到了你的踪迹。”桑扶兰说着含笑看着楚慈,“后来尹焱‘巧遇’了你,你又‘遇见’了我,其中种种不过是叔父的那些心思。”
楚慈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你是说,你是爹安排在外身边的?”
“他怕你有一日想起了什么……”
“他怕我找尹家报仇?”
“我不知道,或许吧,可是又不像。”桑芙兰纤细的手指抚上楚慈的脸颊,“他并没有告诉我太多,只是让我照看你。”
“是么,仅仅是照看我,用得着送你去金织坊么。”
桑芙兰浅浅一笑,依旧如此顾盼生辉:“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楚慈往后退了一步:“真是太好了,我身边竟然都是这样的人。”
“记不记得我说过。”她的神色已然变成了楚慈所熟悉的那个桑芙兰,“在这个世界,出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楚慈愣在那里,自嘲一笑:“原来是我蠢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次日,桑芙兰竟然像是没有来过。只有楚慈知道,那个紫衣女子,在尹怀松的灵前,流过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