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水面之上忽然漂来一个女婴。不知从何处而来。被六郎看到了,寂寞的六郎第一眼看到女婴的时候,心中就有些欢喜。后来女婴成为一只小鬼,六郎又想尽办法将她养大。
这一段事情本是一个悲剧,因为他们既无法结合,又无法超度。女婴长大后,又有一天看到了在水边忏悔的父亲,无意之中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在那一刻她感受了老天的不公,在她失意回到六郎怀中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孩正在水边割猪草。小孩子围着妈妈欢天喜地。
结果,被一股强烈的妒忌之心拉下了水。
六郎的眼神之中满是怒火,我想他绝对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鬼白梦的。
独眼老人忽然出身上取出一道灵符,嘴里念叨有词,灵符贴在六郎身上。六郎来不及躲避,更是无法动弹。只是恶毒地看着老人。
独眼老人朝水中大声喊道:“你出来吧。”水面映着天上淡淡的白云,过了一会,一个绝美的少女慢慢走了出来。若是这个少女很像六郎生前的情人的话,那么六郎的情人一定是个遗世独立的少女。我相信六郎和情人(以前的白梦)定情的时候,一定是他这辈子最为美满的时刻。
少女就是六郎养大的女婴。少女居然用绳子牵着一个中年的鬼。接着月光,我看出这个鬼就是上游村子淹死的那人。我无意之中在灵堂看到过这个人的遗像,从的眼睛里面,我看到了忏悔的眼神。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六郎为什么要叫这个少女为自己情人的名字?
白梦。白天的梦岂非都是异想天开的。
中年鬼跟在少女后面,并没有挣扎。他至少看到长大以后的女儿,虽然是一只鬼。但毕竟看到了。独眼老人道:“白梦,你可知错?”
鬼白梦看见六郎已被封住,知道独眼老人的厉害,但也并未收敛半点戾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与错。也许这世界上有过对与错这个概念。但是我在水中长大,我并不知道对与错这个东西。”有的人不擅长说谎,我也一样,每当我说谎的时候,老妈就一定可以料定的。
鬼白梦说话的时候,我一眼就可以看出,她也不擅长说谎。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由地看了几眼六郎。六郎是个饱读诗书的人,肯定教过鬼白梦一些最基本得道理。
最基本的对与错。
最基本的白天与黑夜。
最基本的生与死。
独眼老人道:“世事轮回,今日你就度化而去。争取再世为人吧。”鬼白梦身子慢慢地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道绿光从胸口冒出。双眼变得通红,慢慢地失去了少女的气息。
独眼老人叫道:“大宝,小心。”只见鬼白梦忽然飞了起来,向我抓来。独眼老人瞬间打出数到符,都被一一躲过。我心中大叫不好,急忙往后躲。然后心中想跑,但是双脚已经动不了。
鬼白梦从嘴里吐出绿色液体,讲独眼老人逼开。而后单爪扣在我的天灵盖上。我既然是天生的鬼魄,很多恶鬼都垂涎三分。鬼白梦也定然不例外,此刻她已然入了歪道。只怕已无半点仁慈之心。我只觉得全身无力,眼神越来越无神。
我忽然看到水面上的六郎慢慢地走动起来,嘴角流出了鲜血,很显然他极力控制着灵符给他带来的痛苦。六郎走到鬼白梦的身边,眼神温柔地抓起鬼白梦的手。鬼白梦戾气之强,竟然不为所动。六郎嘴角的血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虚弱。
我放声大叫道:“老爷爷,你快动手。”独眼老人遥遥头看着我。
六郎抓起鬼白梦的手,那只使出全力的手慢慢地被拿了起来。我瘫坐在地。不料,鬼白梦力道如此之强,手爪已经抓在了六郎的胸口。六郎的胸口处也流出鲜血。他脸上满是笑容。
独眼老人的意思很清楚,他要让六郎解决这个孽债。既然六郎讲鬼白梦养大,没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气,以至于危害人间,这就是六郎的过错。既然不能控制,为何要将鬼白梦养大。若是让她的魂魄自然超度,进入轮回,也不至于这样。
我对独眼老人的举动破口大骂,六郎越来越虚弱。
很多时候,这种垂死的虚弱并不说明人世间的无情。我常常在想,六郎为什么能够为了鬼白梦牺牲自己。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无法想通。到底是不是爱情的力量?是六郎对于生的眷恋。
我见独眼老人没有举动,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鬼白梦,使出全力想把她推到。
六郎最终消失不见了,完全没有踪影。
鬼白梦也是一阵痛哭,六郎的魂飞魄散使她醒悟过来。或许鬼白梦也感觉到了自己对于六郎感情的变化。这轮回的代价如此之大,难怪会有那么多鬼不愿意再世为人。生前美好的记忆,总是不愿意忘记。才愿意留恋世间数百年。
鬼白梦慢慢地走到水面上,解开那中年鬼的绳索,道:“你走吧。我们既然没有缘分作为父女。自然有天命。”中年鬼没有说出话来,独眼老人打出一道符,中年鬼慢慢消散。但愿他下辈子是个好父亲。
鬼白梦看了一眼我,道:“少年人。有一首诗送给你。
今生爱一场,旧情如白梦。
月落石桥边,空守三生花。”
鬼白梦吟完这一首诗的时候,慢慢地消失了。
鬼白梦是否和真正的白梦一样,爱过六郎。我不曾知道,我也没有机会问她。至于六郎最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总是在一个夜晚,我会想起六郎。至少他不会因为漫漫无期的思念而绝望,这在某一方面告诉了我,对于爱情的信念。